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读过金庸先生的书。几乎他所有的书,都是在大一那一年读的。
寝室里最博学的马光同学,给我们屋取名“墨酣斋”,还给我扫盲“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另外一位山东大个朱元伟同学,直接被大家唤作阿朱,他也欣然接受,或许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塞上牛羊空许约”的亏欠吧。还有隔壁寝室的田路同学,总是挂在嘴边“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这几句和“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气场相近,韵脚也相似,害得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一直以为这是一首苏轼的词。
每到周五的夜里,半间寝室都在读金庸。床单是蓝白格子的,被子是薄荷绿,书当然是盗版的。
每当鸭子似的笑声嘎嘎从角落传来,我们就知道周雪又读到某个淫贼的段落了,一番嘲笑问下来,跑不了是田伯光、韦小宝,或是枯井底污泥处的段小王爷。有一回他的动静格外大,“哎呀呀,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一连说了好几遍,边说还拍着床板,惹来上铺老杨的强烈不满!
笑谈是有代价的,杜华同学笑点很低,笑起来就停不下来,好几次都笑岔了气。没办法,需要严肃话题的夜谈,我们就聊着袁崇焕。
当然了,在我心里,最敬仰的还是“聚贤庄上断交酒,杏子林中平生义”的那位磊落的大英雄;再不然,就是“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的那位不羁隐士。他们都是终极自由的,我也向往着这样的格局和状态。
可不是吗? 人生就是大闹一场,然后悄然离去。
来如流水逝如风,何处来兮何所终。沧海茫茫挂帆去,天涯从此各西东。
先生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