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他们的名字》 - 闭环强迫症患者

“喀……喀……喀……” 小丫头醒了，我和小姑娘凑了过去。

“这个归我了。” 我从兜里掏出小丫头那部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了她。 我猜自己大概是犯了退休综合症，被那两个律师弄得心好痒，想再冒出来玩儿玩儿。

“无论如何，这几天你得听我的，好好养着，因为周三我们要去看一个人。你要是不想让我看到你坐轮椅，那你更不想让那个人看到。” 想要这小丫头片子安稳下来，只能用他爸爸来吓唬他。

门铃再次响起，是小李回来了，拎了一个巨大的购物袋。

“都安排好了？” 我轻声问道。

“是的，开庭是周五，他们会在周三或者周四办妥。太早太晚都不合适。而且会弄成一个意外，这样我们的兄弟不会有危险。” 小李在我耳边回答。

“你这买得是什么？这么大一包。”

“是个睡袋……”

“睡袋？你什么意思，我不能睡这里。车奇浩看见还不得拿着刀来砍我？”

“不是给您的，是给小金同学的。” 小李指了指里面。

“你可以啊，这么一会儿就把人家姓名都问出来了，是不是还留了电话？”

“您说笑了。” 被我一说，小李还有点脸红了。

“今天晚上我就住在黎贝尔，给我订个单人房就行。”

来到了黎贝尔，已经改名，还加盟了一个酒店集团。里面的工作人员全都是生脸，看来这些人都不认识我。一连在酒店的夜总会和赌场泡了两天，除了输掉了几千万韩元，没发现任何异样。

到了周三，11月30日，东训的忌日。过去的几年我根本无颜面对他，今天是时候了。

等小丫头上完了课，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小李开着车带我们来到了东训和她妻子长眠的地方——青松追穆公园。好名字，好风景，这一点我要谢谢车奇浩，给他们找了个好地方。

“你要不要搜一搜，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凶器。” 刚下车站稳，小丫头便跟小李说到。

“你什么意思？” 我装傻，反问道。

“防止某个人想不开，以死谢罪，血溅当场，给人家工作人员找麻烦。”  这小丫头居然讽刺我。

“你们平时都是这样开玩笑的么？死字挂在嘴边，手指说砍掉就砍掉？” 这几句玩笑话把小姑娘吓得瞪大了眼睛。

“欢迎加入黑道，我们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 说完小李还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羞得人家脸都红了。

小丫头一个人走近墓碑，进行了一番打扫。叨念几句之后，她慢慢地起身走到我面前，然后把我带到墓前对我说：“你单独再跟他待一会吧。” 说完她把我独自留下，走到远处看着。

墓室里面一共有三个骨灰坛，一个写着金珍雅，另外两个没名字，有一个没名字的是空的。那个空的，想必代表了吴慧进。墓室里还有一串钥匙和那个东训给她的玩具。

我看着东训的名字出神，不知该如何开始。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装满了饺子的茶壶，一肚子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倒出来。

我把手插到了口袋里，恍惚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拿出一看，是那个打火机，是东训送我的生日礼物，那天我48岁了。

于是我点燃了一支大卫杜夫香烟，放在了墓前的地上。那是东训生前最喜欢的品牌。自从东讯死后，我的烟盒里一直都会有一支大卫杜父。然后我又拿出一只万宝路，给自己点燃。随着时间过去，大卫杜夫香烟燃烧了一半，速度很快。

“是你么，东训？我知道烟是你吸的对不对？你是原谅我了么？所以会吸我点的烟。就像……这打火机我一直留着一样？” 我喃喃地冲着那烟头念叨着。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对你讲。你写的信，我没看到。我知道你在天上，下面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但是，我还是很对不起你。那天就算我看到了信，我也一样会杀你。但是绝不会在你家门口，更不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欠我的，都随着那两枪还清了，我欠你的我会都还给智友。我本应该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连女人都没有，更不知道女儿对我的含义是什么。所以我做得……木已成舟。如果我做得过头了……等见到我，要杀要剐随你便……”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借着这一根香烟，把攒了这些年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有空再来看你。有朝一日欠你的都还完，我就来找你，咱们还做好兄弟，一起抽烟，一起练拳。”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茶壶里的饺子终于都倒了出来，两支香烟也燃尽了。

“现在蛋糕店还开门么？” 从墓地出来，坐上汽车，我问小李。

“你们不用给我过生日。还记得么？我之前说过的……” 说了一半，她把头转向了窗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是啊，我都忘了，因为是东训的……” 说到这里，我把后半句话也咽了回去，所有人都沉默了。她没有原谅自己，仍然觉得是自己害死的爸爸，还是在自己生日那天。

这一路再没有人说话，一直回到了小丫头的家里。

“那……等你什么时候想了，我们把生日一年一年再补上？” 小姑娘打破了沉寂，然后给了我们一个眼神，让我们先离开。

“大哥，那边今晚会有动作。您明天看新闻就行了。” 到了酒店门口，小李凑到我的耳边说道。

“你办事我放心。”

第二天一早，打开电视，果然看到了一条新闻。

据报道，不久前被抓获的偷渡案涉案渔船船长昨夜在监狱发生意外。据悉是因为下楼时不慎摔下楼梯导致双腿胫骨骨折。根据医院诊断，需住院治疗至少三个星期。原定于明天的第一次庭审被迫推迟一个月。

“我们的兄弟安全么？” 我发了一条消息给小李。

“您放心，事情干净利落，不会有人怀疑。” 小李回复。

“奉律师，看到新闻了么？” 我拨通了加密平台里奉律师的电话。

“果然是是神通广大的崔先生。一个月时间我们可以做不少事情。”

“成功之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在里面的兄弟，帮他们在检察官面前说说好话。”

“那是自然。” 奉律师说话很爽快，我就喜欢这样的人。

“接下来一个月……” 我继续问道。

“像您说的，缉毒局目前是最可信任的。我们打算从毒品切入，让缉毒局介入成功率就高了。所以，有件事想征求您的意见。”

“听你这语气，是不是想让我以原来的身份出现，正面接触那伙人？这么早出现会不会很麻烦。”

“您真是料事如神。我们确实有这个想法，因为现在没有好办法能进入那个别墅。” 提起那个别墅，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别墅，我倒是想起来了。那还是我送给裴郑久的呢，最开始的清洁工、保安都是我安排的。”

“真的？那您说会不会……”

“都没换人？我说奉律师，我们下次见面说吧。咱们这么默契，应该交个朋友。听说你的散打很厉害……”

“听说宋同学的身手是您教出来的……”

“哈哈，一言为定。事成之后，拳馆里见。”

“爽快，跟崔先生说话过瘾！咱们不见不散。”

“话说回来。如果工作人员的外包公司没变的话你是有办法么？要知道，我当年找的人都是很能干的，轻易不会有人对他们不满意。这些老大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的。”

“这个是我们的强项。”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当年在绮城，他手下那帮小弟装神弄鬼很厉害。

“那你想个办法，让我确认一下外包的保洁和保安公司。”

“好的，您等我消息，周末愉快。” 手机挂断。

时间还早，我走到了街上，想吹吹风。不经意间，我也走到了小李那条酒吧街。刚路过一个小巷子路口，就听到几个声音在窃窃私语。

“这儿安全么？” 一个声音轻轻地说。

“现在哪儿还有安全的地方？那个人就像鬼魂一样无处不在。速战速决吧，药带了么？” 另一个声音答话。

“1000颗糖果，只多不少。就按1000颗收钱，多了的算送你的。我们自家的货，不差那几个。” 听到了“糖果”这个词，我的脚下生了根，把我固定在了那里。自家的货，莫非是那伙人？

我悄悄靠近。阴暗的墙角站着两个黑衣人，都戴着口罩。

“三千万韩元，一分不少。” 另一个接过药包，递出现金。

“先不点了，赶快撤。少了我告诉你，下次补上。” 交货人说到。

“对对对，现在可不敢再耽误时间，拜拜。” 说完，两个人从十字巷口的两个方向离去。

这年头，连毒品交易都互相信任了？被这个黑衣人吓成了什么样子？

就在此时，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一个黑影。也是蒙着面，带着鸭舌帽。赶到时两个人已经走远。

“这帮家伙，越来越早了。” 黑影念叨了一句，听起来十分沮丧。这身影和声音在我脑中一闪，声音非常耳熟，在缉毒局听到过，身影也眼熟，在缉毒局见过。声音、身高、身材都像极了全弼道。

黑影转身离去。我也跟了上去，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见他穿街过巷，最后来到了那个废车场后面，就是都江才伏击他们的地方。

走着走着，黑影往旁边一歪，靠在了墙上，步伐变得很艰难，好像是身体有什么毛病犯了。只见他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像一只笔。然后他挽起袖子，拔掉了那东西的盖子向自己的手腕戳去。那东西是一只注射器。

过了半分钟，黑影再次站直，丢掉了注射器，进了废车场的院子。我没有继续跟进去。只是远远地听到了金属楼梯发出的脚步声。

我捡起了那只注射器，重新盖回盖子，踹在了兜里。就在这时，兜里手机响了。

“是你么？” 是小丫头片子发来的短信。她是看到新闻还是看到我了？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有人跟踪。

“你说呢？” 我故作镇定，反问道。

“注意安全，别玩儿大了。” 电话响起，小丫头直接打了过来。

“切。某人自己玩儿得那么High，被人打成重伤，还管别人。老子才刚开始。” 我挂断了电话。

我快步来到了小李的酒吧，把注射器给了小李。

“能知道里面装过什么吗？”

“是吗啡。” 小李拔出注射器的活塞，用舌尖轻点了一下迅速给出了答案。

“您是不是碰到黑衣人了？第一次智友姐偷看他，交易的就是吗啡，我亲眼看到他自己拿走了一包。” 小李补充道。

黑影的事情绝不能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