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都已经普及这么多年了,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网恋了,八十岁老大爷都聊微信了,可是小鱼对于见网友这件事情还是很忐忑。
约定的地点在学校后门,那里人那么多,要是被同学看到怎么办,临到出门小鱼还在悔恨,怎么就答应了这该死的见面。
小鱼都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可是不敢跟室友借,如果被她们知道了自己见网友的事情绝对会被嘲笑到毕业的。今天是周末,寝室的姑娘们约会的、自习的、逛街的都出去了,只有小鱼一个人在。她对着镜子发了好半天呆,还是没有想出让自己变得稍微惊艳的突破口。这张脸太过平淡无奇了,是需要考究的发型、精致的妆容和美丽的衣服才能让人有些许的注意。但是这些,小鱼通通都没有,也通通都不会。
丑小鸭的滋味太不好受了,寝室的其他姑娘都是那么光鲜亮丽,那么受人追捧,和她们比小鱼太不起眼了。以前的小鱼从来没有这样的困惑,只要好好学习就好,哪怕不修边幅抽屉里依然会有男生偷偷塞小纸条。可是现在,她们学习不比小鱼差,她们甚至更优秀,她们会打扮会聊天,仿佛懂得所有的事情,而小鱼什么都不懂。
看着额头上肆虐的痘痘,小鱼翻出上次路过化妆品店别人送的小袋儿试用品,她记得里面有一小袋BB霜,上次室友芳芳就是用这个涂在脸上,皮肤看起来白皙光洁。她按照包装上的使用方法小心翼翼的抹在脸上,却苦恼的发现因为脸涂得太白,显得脖子好黑,可惜没有多余的可以涂在脖子上了。她只得在水龙头下使劲用冷水搓自己的脸,可是根本洗不掉,她只得用肥皂用力的搓洗,搓得脸都痛了,痘痘却愈发红肿,碍眼极了。
对着镜子小鱼好想哭,如果是别人就算了,可是他是白先生啊,小鱼和他在网络世界那么聊得来。他们聊文学聊理想,谈现在说未来;从弗洛伊德的梦里走进莎士比亚的剧里,从圣修伯里的书里去到布莱德比特的家里。每一天清晨,他们都互相道早安;每一天夜里他们都不想说晚安。每一分钟都不想放下手机,每一次看到微信左上角红色的数字都是那么让人激动。这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到如此契合的人了。
从他们的交流中,小鱼笃定,白先生一定是有着俊朗的外形与敏感的心性,但对于感情却同小鱼一样保有着白纸一样的纯真。她感觉到了白先生的试探,昨晚他在微信上说,如果再不答应见面,就会真的以为是小鱼在作弄他了。小鱼一时情急,便应下了今天仓促的见面。她实在是害怕错过这么合适的人了,这样情投意合的人大概是不介意她寡淡的长相的吧,小鱼虽然忐忑却又满怀期待。
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就在后校门外的第三棵梧桐树,暗号是一本梭罗的《瓦尔登湖》。小鱼和白先生是在一个读书群里认识的,这本书是他们加好友后第一次讨论的作品,那时候他们的见解就很相近。昨晚他们已经在微信里约定好了,见面之后刚好可以去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那家的鱼做得很好吃,白先生记得小鱼喜欢吃鱼。
带着满满的忐忑与期待,小鱼终于出门了。她最终放弃了收拾,只是偷偷用室友的啫喱把干燥杂乱的头发稍稍理顺了些,白先生一定喜欢黑长直吧。还好已经是冬天了,天黑得比较早,后校门的路灯又比较微弱,小鱼想她待会儿一定要站得离路灯远些,尽量走在光线暗的地方,这样或许看起来会好一些把。
已经六点了,小鱼特地晚了一点出门,从宿舍走到后校门只需要五分钟。她想着自己不能到得太早,但也不要让对方等太久,五分钟算是她作为女孩儿的一点矜持把。
六点五分,小鱼将《瓦尔登湖》放在书包里,站在后校门口卖发卡的摊子边,假装在选饰品,眼光却瞟向第三棵梧桐树,那里却并没有人。小鱼又使劲儿搜寻了一下周边路过的男生,并没有一个人拿着书,更别说什么《瓦尔登湖》了。
难道白先生也迟到了,不应该啊,十分钟前就收到了白先生的微信,他说已经到了,小鱼故意没有回。难道白先生看小鱼没有回信息人也没到就走了吗,不可能吧?
抑制住询问的焦急,小鱼拿着手机走到了旁边的小吃店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好可以看到第三棵梧桐树。老板走过来问点什么吃的,小鱼说等几分钟朋友来了再点。老板已经习惯了,遂转身去问邻桌的男生。
十分钟过去了,后校门人来人往,出来觅食的学生一拨接一拨,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第三棵梧桐树下停留。
终于小鱼的微信响了,是白先生。
“你到了吗???”
“我到了,你呢?”
“你在梧桐树下吗,我怎么没看见呢?”
“你没有在梧桐树下吗?”
…………
小鱼觉得怪怪的,不是约好了在梧桐树下吗,他不是早到了吗?手机又响了,白先生问:“你是不是穿着一件粉红色大衣,长头发呢?”
小鱼看到第三棵梧桐树下正好站着一位靓丽的女子,粉红色大衣,黑长直的头发,可惜她手里没有拿着一本梭罗的《瓦尔登湖》。
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心里依然抱有期待,小鱼没有回复白先生的微信。她鼓起了勇气走向了第三棵梧桐树,而粉红色的女孩儿刚好等到了她的男友两人笑嘻嘻地走开了。小鱼走到了那个位子,从书包里拿出来了那本梭罗,眼睛四处巡视着另一双可能正在看着她的眼睛。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第三棵梧桐树下的灯光这么亮,亮到她可以看清书本封面的每一个字,两道躲在暗处的白先生足以看清她平平的长相以及额头上抢眼的痘痘。
等了五分钟,小鱼的手机再没想过。她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了小吃店,一个人点了许多吃的准备带回寝室。而旁边桌的男生,早已经走了,小鱼没有记住他的长相,只只记得他似乎也背了个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