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清明,我挺好,你呢?

1、今天是清明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我想了两天不知道怎么动笔去写你,可最后还是决定写出来。

手机里倒数日的APP存了这样一条:纪念日:1412天。

是啊,我都不敢写你离开我,只能苍白得写成,纪念日。

还记得你走得前一天,我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买,冥冥中觉得应该回家一趟,看看你们,可是又思前想后,退了车票。结果当天晚上接到家里电话:“你回来一趟吧。”5月份,春意融融,而那年19岁的我,第一次接触到死亡带来的冰冷。

我没赶上见你最后一面,我回到家的时候,你已经微笑着躺进那个大盒子里,听不见我喊你了。

家里有传统,女人不能上山,家里有传统,女人不能上坟,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无论任何一种方式。

2、虽然你走的时候,我已经念大学了,可还是觉得我对于我们之间的记忆,都那么模糊。

我记得小时候,和你打牌,你年龄大了,眼也花了,反应也慢了,我和表哥偷偷在桌子下换牌,就为了如何配合才能赢你。你输的时候总是笑着挠挠头,像个小孩子,把牌散在床上,胡乱着洗着,再慢慢收起来。这些画面现在都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放映,不断地提醒我,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那时候你家里有一棵大大的沙果树,书上有不少毛毛虫,我年龄小,害怕,不敢去摘,你就从洗好的果子中挑出最大最红的给我,看着我吃。小时候不爱吃沙果,更偏爱甜甜的草莓、桃子。后来长大了走出来上学,发现沙果是家里那边独有的果子,后来我失去了沙果,也失去了你。

家里人重男轻女,我知道你也是,可你最喜欢我,可能我最小,可能我最会讨你开心。我小学上了五年,你每天晚上五六点钟给我打电话,问我“考试了吗?”“考多少分?”“晚饭吃什么饭了?”“晚饭吃什么菜了?”“爸妈都在家吧?”最后再讲一句好大声的“再见”。我忙着看动画片,每天都匆匆应付,赶紧挂电话,还曾经在你问我父母在不在家的时候,回答你“酱茄子”,我已经不记得你有没有听清楚,也不记得我们后面说了什么,可现在回头想想,你还是怨我的吧,怨我没多陪你聊聊天,没多跟你说说学校的事。

过年过节家里杀羊,二十几口热热闹闹围在一起,孩子们围着院子追逐打闹,父辈们忙着杀羊炖肉灌血肠,姥姥站在院子里数落那条不听话的狗,你就叼着烟斗背着手晃晃得走来走去,院子里充斥着羊粪的膻气,孩子们跑着叫着笑着,吃饭时,我最小,我有特权坐在你旁边,你切好流着肥油的肉递给我,我嫌弃地摇头,你板着脸告诉我“这个好吃!”我还是摇头,你最后还是会宠溺地笑着自己吃掉。

人的记忆多么可怕,这些镜头在我面前一一闪过,我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就站在热热闹闹的院子里,甚至那时候的微风,蝉鸣都那么清晰。

3、人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你在的时候,姥姥每天埋怨你,嫌你慢嫌你听不清,我几乎每次去都能听见姥姥在唠叨。后来你走了,姥姥也不那么爱说话了,一张双人床,两个枕头,却只有一个人了。我可能毕生也体会不了姥姥的心情,陪伴了几十年的人,说走就走,该怎么承受落差。这世界那么大,好吃的好玩的那么多,可谁不想一双人一起走,哪怕唠唠叨叨,哪怕跌跌撞撞。

4、又一年,春天了,北京公园里樱花开了,听说家里杏花也开了。

花开了,再落,入土,祝安。

我挺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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