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人始终敌不过孤独。
不知何时,我的眼睛变得很模糊,行动也越来越缓慢。头发纯白,没有掺杂一丝黑色。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染头发,在纠结要不要染成灰白色,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染一个比较低调的颜色,真是岁月不饶人。现在看NBA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会狠狠地触动几下,总有一种想拿起球再去球场上试试的冲动。可是现在坐公交都会有人主动给我让座了。
说起坐公交车,以前我和老伴一起出去的时候,她老是先冲进去帮我抢座位。我由于关节炎总是缓缓的移动上去。可是这座城市的每个人都很疲惫。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我们让座,她也不会每次都能顺利的抢到座位,所以每次出门前她都喜欢带一个折叠小凳子。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再儿女独立以后,我们就搬离了那座繁华的城市。过起了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生活。每天看看书,练练书法。我养了一条阿拉斯加,她养了一只加菲猫。四节更迭,天气变化,花开花谢。身边的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变过。我习惯了她的香水味,她习惯了我的烟草味。还记得年轻的时候,我说我讨厌香水的味道,她说她也不喜欢抽烟的男生。可是一不小心就和她白了头。
她走的很突然,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早上出门还说再见,晚上就真的再见了。她的葬礼举行的很简单。我知道她不喜欢喧闹的环境。我拄着拐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门口。周围很安静,好像全世界都失去了光彩,第一次体会这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很多人过来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节哀顺变。我不住的叹息,点头。尽管我很坚强,可是我知道当一个人很伤心的时候,要是有一个肩膀给他靠靠,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可是,再也没有那个人了。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我该怎么面对生活。去怎么习惯没有她的日子。
在葬礼举行完之后,我赶走了所有人。我不希望别人来打扰我,或者打扰她。我的头发越来越白了,眼睛也只能勉强看清一点东西。把她的骨灰戴在胸前,让她感受我的心跳。她要是感觉不到我一定会很难过的。夜晚,是一个人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思念最疯狂的时候。我像一个孩子一样哭了。
我说好带她每年来一次旅行的,然而今年她失约了。我还是要履行我的承诺,独自带着她的骨灰开始新的旅行。我们来到了一座海滨城市,天气刚好,不冷也不热,就像我们的缘分一样,如同杏花春雨细腻绵长。我又戴上了我的老花镜,拄着拐杖漫步在这座美丽的城市里。与其说是旅行,更不如说是流浪。我看到了很多传说中的风景,可是,我不应该一个人站在这里啊。我拍了很多照片却不知道给谁分享,海风吹乱了我的头发却无人整理,也没有人提醒我戴一顶帽子,海风吹了多了会头痛。再也没有人会为我准备一把小凳子。
我又摘了眼镜,什么也看不到,也不想看到。任何风景都提不起我的兴趣。反正也没有我期待的那张脸。再她离开之后,我真的不知道眼睛是用来干嘛的。
我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很是吵闹,餐厅音乐声音非常大,这样至少能转移我的注意力。点了几个特色菜,是按双人量点的。全是海鲜,吃的很不习惯。还是怀念她做的玉米粥。由于音乐声音非常大,说话的时候离得很近,面前的这张脸我看的亲亲楚楚,真的很像她年轻时候的样子。个子不高,应该一米六左右。身材娇小,留着精干的短发,看起来老了十岁。可是脸上的皮肤宣告着她的妙龄。我还是觉得长发好看,五官端正且精致,平静的表面包裹着内心的不安。“请问能不能帮我倒杯酒,比较烈的那种。”在这座温柔的城市里喝这种烈酒似乎是件很舒心的事情。我又戴上了眼镜,仔细的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我想起年轻的时候。她的美丽只让我一人霸占对别人来说似乎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请问你还需要酒吗?”“需要的。谢谢!哦。对了,小姑娘,你是兼职还是全职?”“兼职”“看你的样子还是个学生吧!”“嗯嗯。我大一的。”我们的交谈很是短暂,似乎说多了是一件很不正当的行为。默默地看着她,我以前也有一位像她一样乱人心志的妻子。
后来,我睡着了。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说话,感觉到有人把被子盖在我身上。可是我没能睁开眼睛,我不想知道她是谁,反正不是我期望的那个人。我就这样安详的沉睡不再醒来。尽管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人始终敌不过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