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三年级,语文老师把我骂的狗血喷头。
那时候有篇课文,叫做小石碗。讲在大森林中,有一个水滴凿出来的石坑,小动物渴了会在这里喝水,猎人累了也会来这里喝水,它像是一个母亲,哺育了整个森林。
这是一堂公开课,又不同以往的公开课,因为这次关系到语文老师是否能够结束8年的临时工生涯,从此吃上财政饭。
前半堂课都进行得很顺利,有条不紊,坐下领导也频频点头,表示肯定。
到了最后学生提问环节,作为一个爱出风头的小子,怎么会放过这个露脸的机会。
我把手举得高高的,不断用眼神示意她。
“叫我啊,我有问题”
经过了长达12秒的寻找后,我被叫了起来,她和蔼可亲的脸上,带着充满了关怀的微笑。
“老师,我想问的是,动物和人在一个碗里喝水不会得狂犬病吗?”
我挺直着腰杆,环顾四周,一字一顿的说出了我酝酿了许久的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我等了很久也没等来欢呼声和掌声,只是看到了语文老师五彩斑斓的脸。
紧接着,她恶狠狠的咬着牙,对我说道“这个问题,我下来再给好好你解答”,
她说“好好”的时候,语气有些重,格外特别,一点不像是有表扬我的意思。
这一刻,我脑子飞速的旋转了起来,根据经验,不好的事就快要发生了。
公开课讲完后,大家一对一对的回了教室,唯独我是一个人。
那个纯真的年纪,大家已经知道了站队的重要性,我想着,心里有些哀伤。
坐到板凳上的时候,我发憷的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佛家不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么,那就尽情的享受,暴风雨前的宁静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本以为一切都会在我的掌控之中,没想到,事情的变化远远快于我的计划。
接下来是数学课,没想到走进来的却是语文老师,我仿佛嗅到了她快要爆炸的肝火。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和局促,我吃了一包辣条,并在前排女生的帮助下,抄完了语文练习册第七课的作业。
那个遥远的冬天,是个下午,我预料到她情绪会很激烈,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不进行任何铺垫,是她一贯的风格。
我低着头,站在讲台中间,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骂着骂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用涂着粉红指甲油的食指戳了戳我的胸口,问“你有什么问题啊,说出来,我给你讲讲”。
时隔经年,再次想起那个下午,那堂语文课,那个全班83号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我的时候,
我惊叹于自己的情商。
一个满打满算,不到10岁的孩子,竟然已经明白许多二十岁男青年都明白不了的道理。
女人生气时候说的话,千万,千万,千万,别当真。
我听到问题后,机智果断的没有回答她,只是稍稍抬起了低下的头。令我差异的是,她扭曲的脸上,鬼使神差的出现了一抹奇怪的笑容,那笑容背后,双颊还夹带着一丝绯红。
直到许多年后,我有了喜欢的姑娘,在我每一次向她发出“善意”信号的时候,在她脸上都能看到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
我才想通。
这哪里是什么笑容,这是赤裸裸的怒极反笑,气急败坏。
没有得到回应,让她情绪再一次临近失控的边缘。我担心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让她后悔终生的事,于是赶忙道,
“老师,我知道错了,这次提问是我考虑不周,您放心,我保证往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也许,是我的一席话打动了她,也许,是门口等待的数学老师让她良心不安,也许,碍于我们同住一个小区,抬头不见低头见,给了我几分薄面。
不,就两个也许。
总之,她将棕红色的大波浪卷用右手捋了回去,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拿上书去门口,以后,你就站着上课”
这一站,就是半个学期。
后来,学期末,她成功进入体制,我考了全班第一。
唯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