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父亲拽着我的手臂,我已经不在那条肥大的行动不了了的皮船上,整个人的力量集中在与父亲连接的手手相握上。而父亲的另一只手紧紧把着旁边那块无动于衷的石头。
真冷漠。父亲的血挤到了颗粒之间的缝隙中。
他已经坚持不住了。
终于他放开手,我们俩一起坠下。
在水中,我的心息陡然平静下来。我感觉那已经没有我与父亲的空皮艇从我头上挤过,接着又是两条。嗯,上面还有惊慌的人们,他们知道我在下面吗?我诡异的想着。
我被皮艇推到了两个落差口中间的平缓区域。我还在水中诡异的思考着,在没有离开水之前,我无比冷静。
身体的重量把我往下压了压,又被可爱的水捧起来。下意识的,没有任何思考的,我的双臂开始往下滑动:我已经准备开始在湍湍急流与冷漠的石头中游泳。
在我的鼻腔离开水之后,我就不大清醒了。
我抬起头来,发现救生衣把我抬了起来。
真可惜,我的游泳本领没有用武之地了。我看到两岸惊慌失措的人们与冷漠的树林,第一抹思绪蹦了出来。
水的流向把我往后推,我转头一看,后面又是一个落差口。我看到一艘艘皮艇消失在平行目光内,心中有些恶寒。
突然我的后背被人提起,我随着一艘皮艇滑向岸边。可惜了,我就这样被救了吗?
皮艇滑到离岸边很近的位置,水太急,我根本无法上岸。皮艇上抓着我的是一个歇息底里的女人,岸上她的男朋友神色慌张但勇气可嘉,他一把拉住了他的女朋友,两人跌坐在冷漠的石头里。
他没有救我。我撇撇嘴,真是冷漠。
我连忙抓住水中一块儿石头,双脚卡在两个石头的缝隙中。可不能再与水一同流浪了。
双脚站稳时,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不,是两个。
第一个是我的右腿完全动不了。
哈,可能是骨折了吧。我兴奋地想。
第二个是,我父亲到现在都没出来。
我环顾四周,那时父亲突然站了起来。
真不凑巧。
父亲的脸上都是血。手上还有那些冷漠的石头留下的冷漠血迹。
还有一些血在上面的石头上呢,不能把它留给冷漠的石头。
还有父亲的脸,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我看到来来往往的船上人们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们。我又有一种走秀的感觉。
够万众瞩目。要更万众瞩目。
我想到这事可能上新闻,我更卖力了。
嗯,我需要一个坚强的形象。不仅要坚强,还要有生活胆识。就像那个几岁女孩为母亲叫救护车一样机智。
我对父亲说我哪里哪里疼blabla。我感到那些冷漠的人们正注视着我。
我内心一阵满足。
我扮演的真好。就像一个勇敢而机智的少女。
父亲扮演的真好。就是一个为女儿愿意付出一切的父亲。
不,父亲是真实的。但那些站在旁边的石头与树木还有一对情侣,你们真冷漠。
理解自身的阴暗,是对付他人阴暗面的最好方法。荣格说的。
我晓得我是恶魔,所以我明白,我也承认,意外受伤对于恶魔来说还有更重大的意义。
不像那些冷漠的石头。谁才是恶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