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洛(梅花三洛)
《狗·猫·鼠》与现下社会
这是我时隔三四年再次去读鲁迅。有人说鲁迅的书很难读懂,句中真意总弄不明白,也有人说读鲁迅很过时不适用,因为我们脱离旧社会太久,鲁迅先生所抨击的,所摒弃的我们都不理解。但我不这么认为,甚至觉得之前所发生的教材中删去鲁迅先生的文章一事是文化教育的退步。
为什么这么说呢?看看鲁迅先生的文字就知道了。
《狗·猫·鼠》是《朝花夕拾》的第一篇散文,原载于1926年3月10日《莽原》第1卷第5期,写于1926年2月21日。鲁迅先生在《朝花夕拾》的引子中也写道:这回便轮到陆续载在《莽原》上的《旧事重提》,我还替他改了一个名称:《朝花夕拾》。
也就是说,《朝花夕拾》本身就是节选自《莽原》上短文的合集,那么《莽原》究竟是一本怎样的杂志呢?
《莽原》开始由鲁迅主编,提倡“撕毁旧社会的假面”,注重文明批评和社会批评。办此刊物的宗旨是“率性而言,凭心而论,忠于现世,望彼将来”。(节选自百度百科。)
可以看出,不仅是《狗·猫·鼠》,整本《朝花夕拾》都是为了撕毁旧社会的假面,忠于现世,望彼将来。
《狗·猫·鼠》全文就如题目所表现的那般,从最开始的提“大脚色”的不好惹——以“我”的话来证明我是狗,和狗仇猫的原因,自然过渡到“我”仇猫的原因来,而这些原因中不乏一个简单又平常的事,那便是猫吃老鼠,它吃了“我”饲养着的可爱的小小的隐鼠。然而故事的最后有了反转,当“我”得到意外的消息,隐鼠并非为猫所害,渐渐地,我的仇猫之情也过去了。书中说道:然而现在,这些早已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改变态度,对猫颇为客气,倘其万不得已,则赶走而已,绝不打伤它们,更何况杀害。
读完这样的一个故事,我们想去探寻故事的真意,并非是因为作者是鲁迅,是我们认识里那个言语干脆犀利,对旧社会摒弃不已的人,也并非刚才所提到的,《莽原》是一本批评旧社会的读物。即使这些我们都不知晓,还是能从文章中所提及到的“负有指导青年责任的前辈”的这类“大脚色”、“名人名教授”、“海昌蒋氏的连拜三夜”或是“中国官兵”,更直接的,可以从鲁迅先生的举例列事中看得一清二楚。
而在我罗列之前和之后,我都生怕自己曲解了作者的本意,所以去查了查当时的社会背景,作者所处的年代,我们的中国究竟是怎样的。我认为了解背景并不一定要刻意在文章之前,也不认为读一篇文章之前要或多或少对作者有所了解,文章本身给我们的信息就很多。
在此,我为了方便记录下来,方便做读书笔记,也源于读完《狗·猫·鼠》后的极大兴趣,查了查1926年2月前的资料,不多,涉及到帝国主义的侵略、无产阶级的崛起、封建军阀主义、文坛多杂的思想,但有一点让人印象深刻——1925年和1926年被称为北洋军阀时代。
军阀,简而言之,就是用军事手段割据一方并控制割据地的政府机构和官员任命,军阀的军事集团是不服从于中央政府的,仅服从其军事首领。
我们来看看鲁迅先生笔下,《狗·猫·鼠》中展现了一个怎样的军阀时代怎样一个社会呢?
1
“负有指导青年责任的前辈”之流对于“仇猫派”的污蔑:“看哪!狗不是仇猫的么?鲁迅先生却自己承认是仇猫的,而他还说要打‘落水狗’!”
对此,鲁迅先生的回答是:这“逻辑”的奥义,即在用我的话,来证明我是狗,于是而凡有言说,全都根本推翻,即使我说二二得四,三三见九,也没有一字不错。这些既然都错,则绅士口头的二二得七,三三见千,自然就不错了。
从中可以看出,这些“大脚色”用颠倒是非、扭曲事实的奇怪“逻辑”来证明一个不真实的事实,这种手段本身就有些卑劣。而这些大脚色,这些“负有指导青年责任的前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通过背景和资料查询,大抵是一些“现代评论派”。
接下来以狗仇猫的原因抨击了“以动机来褒贬作品的现下学者”。
狗仇猫的理由是源于童话,从童话中作者认为咎却在于狗的自己没眼力,而论及狗仇猫的人本就是“现代评论派”,一个没眼力正是作者抨击“现代评论派”的特点之一。
2
堕落的人:作者拿动物和人进行对比,表明人一次次的进步也就堕落,因为那时人开始说空话并不自知。说空话尚无不可,甚至于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着违心之论,则对于只能嗥叫的动物,实在免不得“颜厚有忸怩”。
对比之下,动物则是:虫蛆也许是不干净的,但它们并没有自命清高;鸷禽猛兽以较弱的动物为饵,不妨说是凶残的罢,但它们从来就没有竖过“公理”“正义”的旗子,使牺牲者直到被吃的时候为止,还是一味佩服赞叹它们。
可见当时的社会盛行自命清高,高举公理正义大旗,掩盖事实之风。而这,不仅是在北洋军阀时期,在未摆脱旧社会的阴霾的19世纪初,在帝国主义侵略我国的当时,在今也仍然存在,这样的社会现象,或是个人行为,都值得人们去反思。
3
“我”仇猫的原因:一是猫逮到猎物,定要尽情玩弄,放走,又捉住,又放走,直待自己玩厌了,这才吃下去,颇与人们的幸灾乐祸,慢慢折磨弱者的坏脾气相同。二是猫的“媚态”,什么意思呢,倒不如说不过因为它们配合时候的嗥叫,手续竟有这么繁重,闹得别人心烦。归结一下,只为了它们在我的耳朵边尽嚷的缘故。
由猫,作者还引申到了人,比如说人们配合之前的手续,诸如写情书、“问名”、“纳彩”、磕头作揖、举行婚礼,其繁琐程度远而甚之,但我毫不生气,是因为无须我到场。那么如果有人前来打扰,为自卫起见,还要用长竹竿来抵御的。还有一点,是当今社会也令人烦恼郁闷的事情,什么事呢,作者又是怎么说的呢,我觉得用词实在有趣。
平素不大交往的人,忽而寄给我一个红帖子,上面印着“为舍妹出阁”,“小儿完姻”,“敬请观礼”或“阖第光临”这些含有“阴险的暗示”的句子,使我不化钱便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的,我也不十分高兴。
鲁迅先生论及这些事情是“阴险的暗示”,实乃无错,而这种将猫和人相对比或是谈及打扰,其实正是在借猫写人,暗示着一群和猫一样闹得心烦的人,他们太过重视旧社会的礼式,不考虑对方是否方便前来打扰,甚至并不相熟却递与“阴险的暗示”,一样让作者讨厌,这些人是值得批评的,值得备着长竹竿来抵御的。
4
关于“老鼠成亲”的回忆。小时候床前贴着两张花纸,其中一张便是“老鼠成亲”,作者人物那些尖腮细腿的老鼠们像煞读书人的,可也认为鼠族的婚仪和人类的终是不同。不分请帖,来收罗贺礼,是真正的“观礼”。作者对人类的迎娶仪仗的不看好,不过当做性交的广告看,而对于老鼠的婚礼却极其神往,也可以看出作者对旧社会繁重的礼仪的不支持。
5
关于隐鼠的回忆。“我”的隐鼠是从屠伯那儿救下的,“数钱”之后,隐鼠奄奄一息,而后我便养了它,算作“我”的墨猴,可这样可爱弱小的一只隐鼠,却死了,长妈妈说是被猫吃了去,而我便开始了对猫的复仇。许多天后,我得知一个意外的消息:隐鼠是被长妈妈一脚踏死的。而这导致了我对猫的态度转变。
然而现在,这些早已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改变态度,对猫颇为客气,倘其万不得已,则赶走而已,绝不打伤它们,更何况杀害。
经验既多,我也渐渐明白人们对猫的憎恶在猫身上。假如我出而为人们驱除这憎恶,打伤或杀害了它,它便立刻变为可怜,那憎恶倒移在我身上了。作者由此论及到社会现实,说到:其实这方法,中国的官兵就常在实做的,他们总不肯扫清土匪或扑灭敌人,因为这么一来,就要不被重视,甚至于因失其用处而被裁汰。
从此我们首先可以看出,作者本人对于弱小者是秉持同情态度的,他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隐鼠并养了它,那么对于施暴者长妈妈他又是怎么看的呢,虽然文中没有明显提及,但是从“我”对待猫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我”对于施暴者的憎恨不已。
而文章的最后,所提及的中国官兵所用之法,让我想到所谓的中庸之道,也就是一种折中调和的处事态度,而这种态度放诸官兵放诸政府便会发展成养奸纵恶。作者对于这种社会现实予以抨击,利用反语加以嘲讽。
从全篇来看,《狗·猫·鼠》前面一部分类似杂文,评论同时发表看法,而后面一部分则是回忆性文字,回忆着我那只惨被“猫”杀死的隐鼠。从散文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表面上讨厌猫仇视猫,实际上他所摒弃的并非是这样一种动物,而是与猫类似的一类人,什么样的人呢,喜好幸灾乐祸、慢慢折磨弱者、充满媚态、胡乱嚷嚷发声的人,而这种人在当时的社会中是一些“正人君子”,是军阀统治者的帮凶,甚至是帝国主义的帮凶。而另一些人则是像隐鼠一样弱小无力被社会所迫害,这些人,作者予以同情。
文章所运用的比喻、反语、对比、夹叙夹议,这些无一不为我们展示了当时社会的势态,纵容邪恶,没有公理正义,满是自命清高,满是空话等等,而这正是帝国主义、封建军阀、正人君子的文人三方皆存在的吃人的社会,作者抨击它,批评它,摒弃它,但同时也希望改变它。
小感想
当我读到这样一篇文时,我更多的是发现了一些共性,人总是更倾向于想到自己,想到自己所处的时代,因为更为熟悉。我在这样的阅读中受益匪浅,深觉鲁迅先生看人之透彻,但更多的是去反思,反思我们自身,反思我们所处的社会。
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加以改变,让这个世界少一点丑恶,多一点美好。
在此,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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