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未末的背影
有一种离开叫作逃离,而这种逃离,没有任何破绽的痕迹。
对于我坚决学文,爸妈最后也没有太大的异议,毕竟我文科的确占有很大优势。
可我知道,如果没有沈冠横亘在内心,我会在理科班,顽抗到底!
那年的暑假,我逃到了乡下的舅舅家,巧妙绕过班级各式聚会。尤其,大家给学文转班同学,开的送别会。
那时的我在乡下,也许跟着舅舅徜徉在一望无际草甸上,放着那几只可爱的山羊,也许是在菜园里看着表哥,在火堆上烘烤着糊着泥巴的土豆,再也许是被舅妈午后带到河塘里,没羞没臊地畅快洗澡。
那个世界终于因为没有了沈冠在眼前摇晃,变得闲适宁静。我晒得地道道的黝黑,也看似健健康康地回来。
第一天文科班报道,感觉空气都带着文艺的气息。班级布置没有标语式贴版,而学霸的一班,教室是满墙的文字:
如:“去愚去顽,自立自强”
“温文尔雅,端庄大方”
“即使现在对手也在不停翻书”
“狗一样地学,绅士一样地玩”
而五班教室,两侧的四处墙体,悬挂了梅兰竹菊,四幅工笔画,出自韩冬之手,就是一班里“大约在冬季”之一的韩冬,他擅长绘画,也选择了学文。
前方左侧一副横版水墨画《独钓寒江雪》,右侧竖版书法作品“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都是同学的作品,布置了教室。
后墙左侧是“留言板”,已经有同学贴了几张便利贴,大致都是“相逢何必曾相识”、“很高兴能在五班相聚”之类的感言。右侧是“照片墙”,班级会摄影还热心的郑铎,把日常拍摄的照片一一粘贴在那里。
我被展示的有两张,一张是我和同桌白雪在教学楼前的合影,一张是我和梅美丽、高菲、唐少松手挽着手结拜的四人组。
虽然同龄,可我生日月份最早,成了她们口中“老大”,接下排行依次是梅美丽、高菲和唯一男生唐少松。也不知道唐少松哪根弦搭错了,三人女生学习小组,他非要加入,还提出结拜。
当年就是个玩笑,没想到多年后历经人世坎坷,异国他乡,尽是情义的牵挂……
五班没有一班浓重的学霸氛围,到处都是“自由民主”的样子。班主任滕老师是个不到四十的男老师,清瘦英朗,八字胡,背头发式,头发略长,是年级主任,破格提拔的特级教师,确有特立独行的味道。
也许是因为我在一班做过班长,成绩排名也很靠前,就顺理成章被任命为班长。团支书是梅美丽、学委高菲、组委唐少松。
一班和五班虽然同一楼层,但分别在主楼梯的两侧,如果不是像丁佳、宋一晏、韩雪他们专程来看我,送辅导资料或水果零食,碰面的几率很小。
我和沈冠的关系,我是从没有幻想过,他会突然出现在班门口,“安未末,你出来一下”,这种小说才会出现的场景。
暑假,我家搬到离学校非常近地方,出了校门,右拐,走过校外长长的围墙,再有个三五分钟就能到了。和以前住的地方,南辕北辙,我和丁佳就不能再放学结伴了。
可这条路和沈冠姥家却是一个方向!
那时我买了一个袖珍收音机,塞个耳机,听新闻播报,偶尔也听音乐电台,每天路上,独自一人行色匆匆。
进了文科班,老妈好像也没那么刻板规范我的穿着了,偶尔也会给我买回短裙、棉质女生装的半袖,参加工作的老姨也时常会送我新衣服。
那件防水质地,束腰剪裁的风衣,我尤为喜欢,它有薰衣草般梦幻的紫色!
那天早上,我走得有点晚些,校外围墙的路上几乎没有同学的身影了,我塞着耳机,听着即将结束的“新闻和报纸摘要”,家近好处就是多,路程不长,能根据速度规划出到班的时间。
一个身影在我左侧后方一个急刹车,摇晃的自行车,吓了我一跳。骑车子的人受到了我突然的惊吓,快速一脚着地,支住车身,左手把住车把,右手稳住我的右肩,环绕式护住了我!
在环绕的空间里,有着青柠淡淡的味道。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按了车铃,以为你听到了”,沈冠有点尴尬的抱歉。
我拿下了耳机,抬头看着他,从上学期末复习,他生病开始到开学这一个月,我们没有再见过,期末考试都是学校特许他,在家闭卷作答的。
今天是第九十九天,我认为一百天,如果我们还没能在同一校园遇见,那就是冥冥中告诫我,曾经的过往都是云烟。
可为什么偏偏就差一天!我低下了头,我必须低头,因为眼里已经泛起了“水雾”。
看到他背着晨阳骑车的身影,他吓到我后尴尬歉意的神情,一把环绕我右肩的保护,还有那淡淡爽爽青柠的味道……
我再一次全面溃败!
“呵呵,你见到我,还那么激动吗?”
又是这句戏谑,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毫无察觉,还是故意佯装。
“铃———”
围墙内,上课铃声骤然响起。
“我还得去停车,先走了!”
他收回右手,握好车把,“嗖——”的一下,自行车窜了出去。
清晨的雾气还没完全散尽,朝阳的光线透射过来,快速行进的自行车,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颠簸出几个叮叮的车铃声。
“紫色的风衣很漂亮!”
沈冠没有回头,声音很响亮地留在他身后,刚好让我能清晰地听到!
从那以后二十年里,我无论选择怎样款式的衣着鞋帽,窗帘被罩,还是餐盘厨具,总会不由自主一眼看到,薰衣草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