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深刻的第一个情景是:一座小竹桥,外婆和队里的堂客们挑肥过桥,人在走桥面的竹排在上下跳动,人来疯似的越跳越起劲,我只好坐在小爬爬(小矮凳)上,手里拿根刚从田里採来外婆撩起衣裳下摆胡乱揩了一揩的带刺黄瓜,边吃边看她们来来往往过桥。大人们都说我乖巧懂事。
说起黄瓜,想起我八岁时的悲惨经历:家里西山墙外有条宅基河,河边长着两棵往河面探头的叫不出名字的老树,我像男生一样两脚各踩一棵树往上爬,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垂直落水,水花没压住,耳朵里“轰轰"响,眼睛睁不开,吃了几口水,挣扎到水面露出头,被叔叔一把头发拖到岸上,浑身发抖,本来很省心的出疹子,高烧四十度,以卧床一个月才解除惩罚,出门来看见菜园子里黄瓜棚上开满了小黄花,仿佛在嘲笑我的鲁莽行为。
小时候第一次烧饭点火,左手抖抖擞擞拿住洋煤头壳壳(火柴盒),右手大拇哥和二拇哥捏住洋煤头的棍梢,其余三指攥紧手心,侧转头紧闭双目,两手配合行动,嚓嚓嚓,微弱的一声“嘭",有饭吃啦!现在想想暗自好笑。
每年农历五月初五前一天,妈妈和外婆一起包粽子,我这个小人勤力嗖嗖来帮忙,这边拿粽叶,那边拿绑线,时不时学着包一下,现在每到端午节,连妹妹家的粽子都是我的杰作,那是正宗的童子功啊!
有时候玩得太疯忘了烧夜饭,轻则被爹娘骂一顿,重则菜刀柄、铲刀柄,甚至是扁担顺手侍候:老子挑了半天泥浆水嗒嗒滴的秧把,累得精疲力尽,一肚子的火气本来没处发泄,你个倒霉小鬼刚好撞到枪口上。快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那顿晚饭你就别惦记了。
那个年代食品短缺,调味品除了油、盐、酱油从大队代销店凭证能买得到,味精、鸡精什么的像洋话一样没听见过。
要想调调口味,只有做酱,还没等妈妈下令,由切成一寸见方的厚块面脚板演变而来的酱黄糕,早已经落熟铺在灶面砖上,弟弟一块,妹妹一块,我一块,你一块我一块,等到妈歇工回来,一看所剩无几,一顿数落后索性全到了姐弟仨的狗肚里。“明天再做吧!",妈一脸无奈。
想起来的怎么大都是吃呢?当然还有玩的,男孩子玩滚铁环,打陀螺,官兵捉强盗。上树掏鸟蛋、割草等粗糙活。女孩子玩跳皮筋、跳绳、挑花线。拔茅针、挑马兰头、挑荠菜等比较细气的活。跳绳我最拿手,一口气跳三十八个双摇,一般女生比不过我。
最烦人的是缝手套,妹妹缝跟我缝头,倒饬五只手指头是个技术活,一打手套二十只,八分钱。第一个月领到一块几角钱,妈妈带我到百货公司买了一条淡红色的棉毛裤。从此我不那么讨厌缝手套了。
啊!童年,多的是快乐,很少有烦恼。
一晃我们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