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高中的时候要到城里上学，来回都要做绿皮火车。它从东向西来回在城市和两个矿区之间，煤矿的好多设施是日本人占领东北的时候留下的，虽然老旧但是还在服役。火车是矿务局的财产，矿工的子弟可以买月票，学生票一个月五块钱。上学的第一件事就是购买月票。

开学后第二天，李晓亮和同学去买票，卖票的人很多。李晓亮和同学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使劲的往里面挤，一个是好玩，另一个就是看谁最先买到。

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李晓亮！有人掏你的兜（衣服口袋）！”

声音太大了，整个售票大厅都听到了。李晓亮立刻伸手摸兜真的有一只手在他兜里，回头一个梳着锃亮中分的年轻人。

“瞅啥！”那人恶狠狠的说着缩回了手，向人群外边走去。拉着喊话的女孩就向外面走，李晓亮一看是初中的同学燕思恬，知道坏事了，那人肯定对她不利。赶紧喊了同学往外面冲。

在售票大厅侧面，那人正指着燕思恬说：“哟！妹子挺漂亮，胆子太大了！哥的事情你也敢管，你是不想混了！”说着就伸手向燕思恬的脸上摸去。

“放开她！有本事找我！”李晓亮说道。

那人停住手说道：“你谁呀！有你啥事，滚！”

李晓亮说：“放开她！我是她同学！”说着就来到了那人面前，他的个头明显比那人矮一截，但是正义凛然的样子很凶悍。

那人一看来劲了，“小子别找不自在！再墨迹我揍你！”眼睛里透着嚣张和凶狠。李晓亮的同学张伟已经在那人后面手里的砖头已经砸了下去。“嘭”一声那人头上的血就流了下来，应声倒在地上。李晓亮跑过去拉着燕思恬就跑开了，其他同学也都跑开了，挤上火车上学去了。

过了好一会，李晓亮觉得手感觉有股力量向外抽。低头一看自己还拉着燕思恬的手根本没有放开，赶紧紧张的一下撒开了，心里的小鹿乱窜，眼睛紧紧地盯着车窗外，再也不敢去看燕思恬。

燕思恬说：“李晓亮，你们把那人打了，明天他来报复你怎么办？”

李晓亮说道：“没事谁怕他！明天我找我哥来送我们，你明天跟我一起走，我在电影院那儿等你！放学你在校门口等我！”一脸不容置疑的样子，也给人不能拒绝不可反抗。

燕思恬嘟囔道：“凭啥？你以为你是谁呀？”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李晓亮听到了。李晓亮睁大眼睛看着燕思恬，已经忘了刚才抓着女孩子手不放的事了，说道：“凭啥？那人肯定不是一个人单独行动，我哥说过他们都是团伙，你惹了他们，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是保护你！”

燕思恬说：“我不用你保护，你还是保护好自己吧！”

中午学生们都是在校吃饭，李晓亮整个中午都在校门口张望观察看看那些坏家伙有没有找来寻晦气，还好没什么动静。

下午放学，李晓亮和死党早早就跑到校门口等着燕思恬。张伟说：“晓亮，早上你那小手抓的可够紧的了！是不是很舒服啊！”说完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张晓亮既紧张心里有隐隐的在回味，燕思恬的手确实真的很柔、很软、很舒服，一边想一边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说：“张伟别瞎说，早上是紧张的！跑的太急，给忘了”

刘强说：“看你紧张的，不就是拉女孩子手吗？至于这么紧张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女孩了！”张伟推了一下刘强，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了。李晓亮还没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张伟小声说：“走啦！嫂子来了！”张晓亮推了张伟一把说道：“别瞎说！”

燕思恬背着书包过来了，看都没看他们直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几个人赶紧跟在后面，就像保镖一样左右簇拥的保护着女神。

刘强一边走一边问道：“哎！我说同学早上你是怎么想的那么大声嚷嚷，你看这回闯祸了吧！哥几个这回有活了！”

燕思恬马山站住了转身刚要说话，李晓亮在后面跟的比较紧差点撞上去，张伟在后面轻轻推了一把李晓亮一下子就把燕思恬给抱住了。燕思恬一下就把李晓亮推开对刘强说道：“第一，我不叫‘哎’，我有名字，我叫燕思恬。第二，怎么了，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不劳而获的家伙，尤其是小偷。怎么了？我又没让你们跟着，都走开离我远点。”说完就跑开了。

李晓亮几个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刘强就去追燕思恬了。刘强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这是实话实说，我也没说不保护你呀？我就是问问，这都生气。脾气够大了。”也跟着跑了上去。

晚上到家李晓亮就把早上的事情对大哥李晓东、二哥李晓方说了。大哥说：“没事，这事儿不大，一会我去找那人你只管好好上学吧！剩下的事情我和老二去摆平。”

第二天李晓亮早早就到电影院等燕思恬了，这是燕思恬上学的必经之路。等到了车站远远看到昨天那人站在车站外，李晓亮赶紧走在前面。那人看到他俩“哼”了一声，说道：“给你个面子，这事就算过去了，下次不许再挡爷的财路。”说完就进了售票大厅。燕思恬还要去说什么，李晓亮拉着她去检票口等车了。

坐绿皮火车的除了上下班的矿工和进城办事的人就是学生。那些刚下夜班的矿工身上都透着汗馊的味道，九月的天气还很热，有些人总是在车厢里脱了鞋吆五喝六的吵吵，整个车厢混着汗味、烟味、酒味、臭脚丫子的味道。燕思恬从来不禁倒车厢里边都是站在车厢连接处，那里透风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慢慢的李晓亮也习惯了和燕思恬长在车厢连接处。两个人似乎开始恋爱了，但是谁都没有说，在高中的三年时间里李晓亮习惯了每天在电影院等，燕思恬也习惯了每天在电影院看到燕思恬。

下雨了，燕思恬会收起伞和李晓亮打一把伞；刮风了，燕思恬会躲在李晓亮的后面；下雨了，燕思恬会踩着李晓亮的脚印走……

高三毕业了，燕思恬去了河南，李晓亮去了沈阳。两个人最后一次在电影院见面，还是长久的没有说话傻傻的在火车站的站台上看着火车来了走了……

大学一年级寒假回家过年，李晓亮的死党们相约再坐一次绿皮火车，听说明年绿皮火车就停运了。站在车厢连接处，张伟问李晓亮：“你爱燕思恬吗？当年全学校都知道你们两个是一对的，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李晓亮低着头思绪了良久说：“爱其实不需要承诺，需要勇气；爱不需要拥有心里知道就可以，需要大声说出来；就因为我当时没有说出来，错失了一辈子的好。”

他抬起头看见燕思恬正眼睛湿润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