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老家叫五月五,在记忆中是个香气浓酽的日子。
酒香、粽香,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香气掺合在初夏熏暖的风里,给人微醉的感觉。
这一天,男孩子会得到大人的特许去爬树,折柳枝。一帮小大人像风一样满载而归,有的搭人梯,也有孩子王会喝退众人,分开两腿踩着两边墙爬上门去,稳稳将柳枝插在门顶铁环上,再扑通一声跳下来,得意洋洋。等柳枝插遍大小房门,他们会将剩下的编成环戴在头上,或截下一节做成呜呜响的柳笛,然后呼啸着跑开,不知去向。
五月五,小孩们会收到很多姑姑婶婶婆婆亲手做的香粽、荷包和花线线。
香粽,其实是用硬纸折成粽形的挂饰,中间填入香草,外面密密缠上七彩线,下面还坠个漂亮的流苏。
荷包,则用花花绿绿的绸布缝成小动物等各种形状,以心形较多,里面塞上裹了香草的棉花,戴在身上可以除异味,消灾避邪。
过完端午天慢慢热了,戴着香包流汗,汗也是香的。女孩子窝在一起唧唧喳喳,除了比谁的荷包精美独特,还要看谁手腕脚腕上的花绳绳花线线鲜艳炫目。
荷包和花线线要戴满一个月,到六月六的时候,剪下来抛上屋顶,等喜鹊衔走,为牛郎织女七夕相会搭鹊桥。
在大西北,酒醅(又称甜醅)是五月五最有特色,也是每家每户必备的食品。
记得每年五月五,母亲和祖母节前几天就开始张罗煮酒醅。先选颗粒饱满、麸皮白嫩的上等小麦(或莜麦)洗净,大锅煮熟,沥干水分晾冷后,将买来的固体酒曲碾成粉,均匀搅拌到粮食里,然后用陶盆或瓦盆密封,上面盖上厚厚的棉被,放在炕角等待发酵。一两天或三四天后(视气温而定),炕头就会有酒香飘出。这时候,孩子们早就等不急了。
做酒醅,经验和运气很重要。
记忆中,母亲的手艺好像总不过关,酒醅不是淡了就是酸了,好吃的酒醅往往都是亲戚邻人端过来的。也有可能冤枉了母亲,因为小孩子总是觉得别人家的东西才好吃。呵呵。
酒醅好吃却不能多吃,像我的消化能力,每天吃小半碗已有饱胀感,最主要的是它会醉人,所以五月五前后的那些日子,人总会醉醺醺、懒洋洋的。
除了香甜醉人的酒醅,花爪馍、凉粉也是五月五的主要食品。这些东西都是东家送西家,用纱巾包了,一碗碗,一包包的端来送去,很多情谊就在这端来送去中默默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