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中关村，算是故地重游。曾经热闹非凡的几栋卖电脑硬件的大楼都改头换面，沿街拉客的那些电脑销售员也见不到了。倒是一些带着“创新”“孵化”“基地”“科技”字眼的招牌一个个大楞楞地挂在了各个大楼上。曾被称为“屌丝”聚集地的人群，看上去也洋气了几分。

在本世纪初几年，中关村以组装电脑为主，让很多怀揣梦想的人在这里发家致富，积累了第一桶金，比如京东的刘强东，就是从这里起步的。当然，在熙熙攘攘人如洪流的这里，精英相对来说毕竟属于少数，大多数销售人员是学历不高的进城务工青年。

当年，这里宰客拉客现象严重，几乎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买卖纠纷，人们对这里既爱又恨，因为这里是北京最大的电脑硬件交易中心，因为这里有好多人被宰被骗的经历。

01

姑娘小D就曾在这里“战斗”过。

记得当年她跟我们几个朋友回忆那个事件时，她是满心激动而自豪的。

她跟男朋友M一起去中关村买电脑。虽然之前知道这里的一些潜规则，也知道在这里买电脑时不见货不能交钱。可有时候该遇到事儿了，真如冥冥中有神“助”一般，大脑完全不在线了。

他们走了好多家，有点累了，又到一家时，一个销售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报了一个很低的价钱。其实这个价钱已经低于他们的心里价位了，也低于他们看过的其他家报的价位。但是，他们竟然一点都没意识到已经渐渐走进一个圈套。

那个销售请他们到卖场的楼上去详谈。他们也欣然前往，心里最初的警惕性荡然无存。

结果到了楼上，没见到货，没有任何正规协议，只是口头上的和销售员顺手在白纸上写的几个规格，这时候他们就刷卡交钱了。

02

钱交了，销售员出去一趟回来，说某个配件没有，替换一下，另一个配件没有，再替换一下。这时候，他们突然意识到不对了。

但是钱都交了。

小D又急又气，说：“如果没有说好的配置，那你给我退钱吧。“

销售员一改之前的热情，很无赖地说：“钱是退不了的。只能换配置。”

“可是我们当初说的那些配置你没有啊。换的配置我们不喜欢，价位也不一样。肯定是不行的。”小D说着就有点急了。她男朋友M也急，但嘴又笨，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说“赶紧给我们退钱。我们不买了”。

那个销售员一听，把手里写配件的纸折了起来攥到手里，说：“我当时说的就是现有这些配置，你不要了也不退钱！”

这是明显吃定了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买了什么配置的电脑。

两个人都气炸了。

小D的暴脾气止不住了，说：“你手上写的配置你不知道吗？”边说边身手去拿那个销售员手里的那张纸。

没想到更奇特的事情发生了，那个销售员竟然躲开了小D的手，转身就往外跑。

M还愣在原地哆嗦着嘴唇往外蹦字。小D早已下意识地跟着那个销售员跑了出去。销售员一路进了男厕所，生猛的小D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只见那个销售员把手里的纸撕碎，进了一个小间就要往马桶里扔。小D的背包都掉到地上了，一下子冲过去去抢，手里抓出几个纸片，大多数的纸还是伴随着那个销售员摁下的马桶冲水键旋转着不见了。

从销售员往外跑，到小D看着自己手里的几张碎纸片，短短不足一分钟，一切都在下意识里一气呵成。那个销售员也吓到了，他没想到小D这么生猛地跟进了男厕所，小D没想到这个销售员反应这么激烈。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时M捡起小D掉在地上的包，才跟了进来。

小D对M说他要消灭证据。

M说报警。

03

然后两个人都追着销售员进了他们的办公室，并去财务室门口要求退钱。

吵吵嚷嚷地乱成一团，原本在跟其他客户谈生意的一个销售员因为这一闹，他的生意也黄了。很生气，上来就冲小D和M吼，马上要去动手的样子。这时，小D一把拉过身旁的M，自己直接站到了M身前，直面那个销售员。

这时候警察也到了。

坐下来谈谈吧。

两个警察，一个负责问询，一个负责视频记录。

小D和M并排坐在桌子一面，警察坐在另一面，那个销售员和店里负责人站在一旁。

小D激动地陈述事实，并不时穿插对中关村商业模式的失望。M插不上话，只能随声附和。

警察同志和颜悦色，静静倾听，然后对那个销售员说：“你看，因为你一家，让顾客都对整个中关村失望了。你快退钱道歉吧。”

警察说得一本正经，但小D回忆起来说，总感觉有点搞笑似的。不知道是自己搞笑还是警察在搞笑。

那个销售员说：“哥，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店里负责人也说：“钱已经打回你们卡里了。这是单子。”

小D说：“我不接受你的道歉。”然后对警察说：“以后再也不来中关村买东西了。”

警察说：“钱退了，歉到了。那跟我们一起走吧。”

小D说好，拉起M就跟警察身后走了。

进了电梯，警察说：“让你们跟我走，是保护你们。”

小D说：“我们明白，谢谢警察叔叔。”

04

下楼后，跟警察分手告别后，小D跟M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进了地铁站，在地铁里，小D才发觉，她握着M的手满是汗，但他们没有松手，两个人一直握着手到了目的地。

那天，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坐了反方向的地铁去了天安门。正好赶上降旗仪式，他们看完降旗仪式，华灯初上，晚风清凉，突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后来？后来，小D与M分手了。那曾经紧握一路、汗津津的手再也没有机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