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滚着热气的大柴锅炖好了冒着油星的猪肉酸菜;当大门、小门上贴好了红红火火祈福的春联;当铺满了白雪的小路上隐隐约约传来了车笛声;当老爸老妈炒好了她(他)们亲自种的花生、瓜子,准备好了各种拿手年菜,那些终日忙碌在城里的小李、老王、张总、周校等等瞬间变成了李三儿、大胖儿、张二柱、周大鼻涕,领着媳妇儿拖着娃,拎着满满的花花绿绿的年货,一边儿跟杨家大娘王家老婶儿或者赵二叔打着招呼,一边儿望向早已经等在门口的老爹老娘……没错儿,东北农村的年,又一次呈现在我的面前,当然,我也从昔日城里的Amy变回了孙大丫。
正月初二回娘家,当车子开到离村庄4公里时,我让先生停车放下我,我要一个人徒步4公里,静静的感受一次家乡清冷澄澈的空气,认真的听听鞋子踩到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家乡除夕夜的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远处有茫茫的群山,近处有晶莹剔透的白,它们挂在树枝上、铺在路上,庄稼地里那尚未收割的玉米秆也插在那片白里,造型各异的开完了野花的枯枝在那片白里就像大自然做的插花,别有韵味。走着走着,想起了小时候,经常跟小伙伴们在厚厚的雪地上肆无忌惮的打滚儿,或者在冰上打跐溜滑,从小山上往下放爬犁,那时候没有羽绒服,只有妈妈亲手做的棉衣棉裤,玩儿的总是忘记了回家,等晚上到家的时候,衣服和裤子经常都湿了一大片,晚上放热炕头烘干,第二天接着玩儿,那冻得红红的小脸儿上,有时候还吸溜吸溜的挂着鼻涕,记得有一年,我的耳朵上还生了冻疮,到了晚上,猫咬了似的疼。我们70后这一代,甭管城里的还是农村的基本都是这样散养着长大的,虽然没有丰富的物质条件,但我们的童年跟大自然是最亲近的,那时一毛钱一个的老式面包真的很香,五分钱一根的冰棍真的很甜……
一路上几辆车从身边开过,松软的雪经过车轮的碾压发出嗡嗡的声音,车子拖着排气管里的白气儿缓缓地走着,我琢磨着,这样的情景,车里该听一段什么音乐更应景呢?远远的,已然看见了散落在山坳里的小村庄。
村西头碰见了正在打扫积雪的姑姑姑父,拜了年,打了招呼没走多远,遇见了7、8位老乡,岁月的痕迹留在了他们的脸上,但我还是隐约可以记起他们的名字,我热情的问他们“过年好!”,一边走一边听见他们小声嘀咕:这是谁呢?谁家亲戚?每次回家都是匆匆,离家马上三十年了,也许,我的变化更大吧!
我再次回到了小时候拼命想逃离的地方,这里的山还是那样巍峨,水还是那样清澈,炊烟还是那样袅袅,人们还是那样亲切,所不同的是,村路上遇到的孩子已然不知是谁家的了,长辈们很多已经像我的父母一样头发花白,脸上的沟壑爬满了岁月的风霜,不禁令人内心泛起一丝酸楚:怎么一转眼,她(他)们都老了?!
我很庆幸自己土生土长在这样一个小山村,小时候耳濡目染了生活的艰难、感受到农民的质朴、用勤劳的汗水与现实抗争。小时候就知道做人要有山的担当,要言而有信,要感恩、知足,要靠自己不断的努力......
回得去的家乡,找不回的时光,丁酉鸡年,在白雪皑皑的大年初三,静下心来,我似乎对人生来处做了一次简单的回望,都说做人不要忘本,不管走的再远再久,我永远是山村里的孙大丫。感恩这片黑土地,养育了茁壮的“大丫”们!
所以,从黑土地走出来的李三儿、大胖儿、张二柱、周大鼻涕们,跟大丫们一起加油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