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难堪的相对,她一直羞低着头,给他一个接近的机会,他没有勇气接近,她调转身,走了。”
“那个时代已过去,关于那个时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那些消逝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如果他能冲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走回早已消逝的岁月。”
随着屏幕上浮现的一行行字,他们两人之间那段隐晦的情感亦渐渐在岁月里隐去。各自天涯的两人,是否还记得过去那个岁月里的故事,一段不为世人道的感情。
年少时看王家卫的电影,晦涩难懂,那些安静冗长的镜头,晦暗的灯光,男女明灭的面庞,以及欲语还休,生生将看的人吊在半空中,你恨不得跑到屏幕里,对着男女主人公刨根问底,将他们内心的隐秘一一揭露。或是对着王家卫咆哮,嚷着把那些隐去的情节和镜头表现出来。
渐渐年长后,那些安静的时光,胶着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碰触,欲语还休里的千言万语,在看的时候,如同字幕一般浮现在脑海里。这个时候,你知道,原来不能言才最撩人,不能言才最珍贵。他们之间如丝线缠绕纠缠交错的情感,诉不尽,道不明,却无法否认它的存在。
仄仄的小巷的石板路,逼仄的楼梯,穿着旗袍的女子从暗里走来,昏黄的灯光下是明灭的脸。风姿绰约的女子,仿佛看见民国时期的临水照花人。旧时光里的美人,冷静而寂寞的,从她身上透出一种寂寞。
周生、陈太,旧时光里的一对世俗男女,一段婚外情。小心翼翼地接近,处心积虑的勾引,欲语还休的暗示,一个步步为营,一个谨守,最终却还是沦落到情爱里。
爱情里,女子沦陷得太轻易。丈夫的背叛,另苏丽珍感到疲惫和寂寞,以及伤心。而周慕云,步步逼近,勾引着那个陷入困顿的女子。如诱惑了夏娃的苹果。
他们都是聪明的男子与女子,各自的另一半出轨,他们便在一起揣摩另一半出轨时的一些情景、对话,想着另一半的生活。然接近的两个人,如何能对感情收放自如,情愫渐生,是意料之中的事。尤其对周慕云而言,最终的结果,与初衷背道而驰。他万没有想到,他会爱上那个女子,清瘦,寂寞,雅致的旗袍给他的诱惑。
仿佛是旧时光里的故事,婉转低唱,如唱片机上咿咿呀呀的声音,她的足音轻叩石板路,响在楼道里,后来响在他的房间里。她身上的旗袍换了一套又一套,玲珑的身躯,寂寞的灵魂。
他抽烟,灯光里抬起忧郁的面容,他内心的隐秘一直深藏。在他对面的那个女子,内心有着深深的伤痛和孤寂,他一眼望穿,却不愿自己的情绪被她洞悉。
是一场博弈,他们之间却没有输赢。因为爱,因为一些无法言说的理由,因为内心的煎熬和焦灼。周慕云远走新加坡,他动过带苏丽珍走的念头,却未能成行。
如果,他对苏丽珍提出一起走的邀约,苏丽珍,是否能陪他一起走。然终究没有如果。那一张船票,不知遗落到何方。
于是后来,苏丽珍到了他在的地方,留下一些痕迹带走一些痕迹,给他打了一个无声的电话。算是一个告别。
经年后,周慕云在异国他乡,对着树洞诉说了内心的隐秘,然后埋藏。没有人听见他说了什么,却知道一定与苏丽珍有关。他也是爱过的。苏丽珍也在回忆,那一段有关爱,有关阴谋,有关旧时光的记忆。
十年后的今日,再看影片,那些尘世纷纷扰扰亦随之而来。十余年前,片场的梁朝伟和张曼玉一起,骑着自行车找吃的,一起交谈慰藉寂寞,一起展露笑颜。戛纳的红毯上,梁朝伟右手牵着多年的女友刘嘉玲,左手却与张曼玉十指紧扣。那么多的场合,电影宣传,春晚一起唱歌,两人间默契自然。
经年后,梁朝伟在不丹大婚,未邀请张曼玉,被记者问及此事的张曼玉拂袖而去。不出席公众场合,形同陌路,不再谈及彼此,似两个从未曾见过的陌生人。却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内心,是否如电影里一般,爱过,却不能成行。
原来这世间的情爱,不是有爱就可以,有些爱,注定要淹没在人海里,隐藏在内心深处,随着岁月的荡迭慢慢淡去。
却还是会记起,那时的两人,爱过的岁月。如他们唱过的歌,岁月里避无可避。
“渴望一个笑容,期待一阵春风,你就刚刚好经过,突然眼神交错,目光炽热闪烁,狂乱越难掌握。我像是着了魔,你欣然承受,别奢望闪躲,怕是谁的背影叫人难受。让我狠狠想你,让我笑你无情,连一场欲望都舍不得回避。让我狠狠想你,让这一刻暂停,都怪这花样年华太刺激。”
原来,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时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