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是中国的"国粹",其魅力真不小,据说老舍先生曾沉迷于麻将以致昏迷,而国学大师梁启超对麻将的评价是:"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麻将,只有打麻将可以忘记读书。"名人尚且如此,普通人又如何能幸免,于是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民百姓,空前普及,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会打麻将,但是不迷,几十年来,感受最深的是,小小麻将桌,人生大舞台。一个人的品性,你平时很难看出来,但是只要上了麻将桌,大多会原形毕露。所以如果你想了解一个人,大可以请他打一场麻将。
高人打麻将,真人不露相,那是一种交际、应酬,其中的学问深不可测,暂且不论,只说说市井百姓打麻将时的众生相。
喝酒有酒德,打牌有牌风。一个牌风不好的人,走到哪都不受欢迎。
牌风不好,首选欠钱赖帐,有的人赢得起,输不起,一输就欠帐,这种人金钱看得比较重,最不讨人喜欢。
其次是摔牌,有的人只要几盘不和牌,脾气就来了,将麻将摔得蹦蹦跳,常常嗖地坠落于地。
还有一种,上家尚未出牌,就提前摸牌了,这种人耍心眼,不可深交。
有的人打牌迷信,几盘不和牌就去洗手,要求换方向,或者欠火好的麻友一次帐,名曰"压压火",给人家添堵。
有的人在牌桌上喜欢埋怨别人:"你不打这张他碰,我就会摸什么。"别人凭什么要根据你的需要来出牌呢?
有的人打牌喜欢唠叨,喜欢推理,习惯后悔。这一盘开始了,还在嘴上演译上一盘"如果不怎样,就会你摸这张,我摸那张……",当然结论都是自己合,扰人心烦。
打牌时,人的表情形形色色,打牌风格也是各式各样。
有的人嬉笑言开,插科打诨,输赢不放在眼里,喜欢活跃气氛,这种人到哪都受欢迎。还有一种人比较受欢迎,就是"输机"(输钱的机器),能当"输机"的人都是肯开钱,又有些资历的"常输将军"。这种人,比较固执守旧,打牌中规中矩,不知变化。
有的人城府较深,不拘言笑,全程沉默寡言,出牌不紧不慢,让人生出"不识此君真面目"的敬畏感。
有种人相反,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和了牌开心大笑,兴奋不已,若是牌运走了下坡路,起初是有图像有声音,然后是有图像无声音,最后变得无图像亦无声音,面无表情了。
有的人出牌,习惯先摸后出,麻将按序排列,这种人比较谨慎,遵守规则,害怕失败。
有的人先出牌,后摸牌,出牌迅速,不假思索,这种人比较耿直,有担当,有信念。
有的人不按顺序齐牌,眼观牌局,这种人记忆力超好,做事不拘一格。
有的人出牌犹豫不绝,经常几张牌拉进拉出,这种人做事拖泥带水,优柔寡断,没有主见。
有的人不管抓到好牌烂牌,都力求合牌,明知放炮也要合,这种人斤斤计较,往往输的次数多。
有的人抓到烂牌,不动声色,做坏牌跟风打,等待时机做一手大牌,这种人比较沉稳,有谋略。
有的人不管大和小和,有机会就合,捡到篮子里就是菜,这种人比较求稳,怕输,安于现状;有的人只要有机会就和一把大的,这种人喜欢挑战,容易抓住机遇,改变未来。
从牌局的大小,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有的人喜欢打大牌,一部分人是因为好面子,别人打得起,我也打得起;有的人纯粹是为了寻刺激,打超出自己心理承受能力的牌局。这种牌要么打不长,要么四处欠帐,更被人瞧不起。
理智型的人,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打多大的牌,这样的人往往牌运长久,能输能赢,不影响心情,做到真正的娱乐。
其实不管是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牌风,人们都是在与运气较量,与自己的人生较量。
我发现一个比较有趣的现象,"牌逢生手",意思是,经常牌桌上混的、自认为牌技行的人,输给不经常打牌的人。
我就是那个不经常打牌的人,但是我常赢。有一次,亲戚打牌三差一,让我凑腿,牌局的大小也降了一个档次,最后三家输,我一人赢。输得最多的那位是牌桌上的常客,极不服气。从头抱怨到尾,并质疑我平时是不是真的不打牌,其实我赢在心态。
这一类人通常自认为牌技不错,但是这类人大多数是输多赢少,他们有个很好的借口:"打牌是三分技术,七分运气。"他们差在运气上面,从来不承认自己的贪念和技术怂。
打牌这件事,没有一个人是喜欢输的,人们常常喜欢将桌上的输赢与自己的人生挂钩,与他人较量。输了钱是各种不服气,特别是输给自认为不如自己聪明的人,简直是耻辱,越输越要打,赢就在下一把,非得赢一次以证明自己。
人总想在麻将桌上找到自己,战胜自己,证明自己,倘若在牌局上能清醒地认清局势,权衡利害,再得点运气的恩宠,那简直如游龙入水,得心应手,似乎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人们是如此地痴迷于麻将,皆因麻将可以麻醉神经,可以暂时忘记生活中的无聊和烦恼。牌桌上哪有常胜将军,从来没有人在麻将桌上赢得人生的辉煌。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因打麻将导致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事情屡见不鲜。
我常想,人生如牌局,能推倒重来,该有多好,可以吸取教训,重新选择。可惜,牌局就是牌局,人生就是人生,牌局可以重洗,人生不能重来。
人生亦是一场赌,生活、婚姻、工作全是选择,有舍有得,若将麻将桌上不服输的精神运用到生活中,永不放弃,坚信再烂的人生也有翻身的机会,那样的人生便是有希望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