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城里人和乡里人是不同。
第一次听到乡里人这个词是在我上师范一年级时。那时我所在的学校的县城正在搞一个全县的集体歌舞比赛,参加比赛的是县城的初高中学生。我们师范生由于年龄跟高中生相仿,于是也参加了这个活动。清楚地记得比赛的那一天,县体育场上人山人海。那时的我跟一群小伙伴们要参加一个集体舞蹈的活动,于是我便在这个活动中成了观众。当我所在的学校的学生出场时,站在我旁边的几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子便开始说话了。一个女的问:"这个装扮这么土,哪个学校的?"一个女的答:"好像是师范的。"又一个女的说:"乡里人哪能搞出什么好名堂。"一个女的又接着说:"怪不得,乡里的孩子真土。"
那时我们师范生都是来自农村,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拥有非农户口,可贫穷让我们没有更多选择的权利。我们来自农村,最后还要回到农村当一名教师。虽然拥有了包分配,可我们却失去上大学的机会。这样的尴尬身份使我们只能暂时游走在城市里。于是那些根深蒂固的城里人哪里会看得起我们?
她们每讲一句话都在昂着头,那声音如利刀直刺我的胸口,我不敢抬头,生怕被她们发现自己的身份,然后用毒辣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的出现会打扰她们高雅的谈话,又或者我那土不啦叽的穿戴会成为她们又一谈论话题。我想怼过去,可我明显感觉自己的矮小。我只好装着什么也没听进去。我好像被人绑在了批斗台上,任凭台下的人指着手在辱骂。那个年代,城里人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用缴农业税,可以拥有各种医疗保证,可以穿时髦的衣服,穿着锃亮的皮鞋。于是城里人的称呼一直是很多人向往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城里人哪里看得起穷酸的乡里人啊。
很多年后,我也成了城里人。每每在小区里听到又一群妇女说到乡里人这个词时,那种沉淀在心底的这种感觉又一次被激活。她们何尝不也是居高临下地谈论呢?仿佛她们永远比乡里人高人一等。这时我总不自觉地补上一句,什么城里人,乡里人,现在都一样了。
当农民种田不用缴农业税,而且还能领到粮食补贴;当农民看病也有合作医疗保障;当广阔的田地里不再是手工劳作的农民而是被各种大型农机所取代;当昔日的脏乱差的村村户户被整齐划一的楼房所代替。那些所谓的城里人还会用鄙夷的眼光看乡里人吗?一个个美好乡村神话出现在广袤的农村,农民不再是以前的农民,他们不但口袋鼓起来,而且精神文化生活也日益丰富。
于是我开始向往农村的生活。三间瓦房,一口老井,两棵果树。门前一水塘,鱼儿条条游戏水间。门后一畦菜地,迎朝露,伴夕阳。夏日蛙声阵阵,冬日大雪咯吱。虽没有采菊东篱下的悠闲,但也能陶醉期间。远离城市的喧嚣,没有空气的混浊扰我身心。没有利益的追逐使人身心疲惫。衣食无忧,神情气爽,真正找到所需,找回自我。
做一个乡里人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