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亲不如近邻

外婆的小儿女外嫁他乡,十年八年回来一次是常有的事儿,舅舅过世得早,外婆的老年生活幸福常乐多亏了一位女人。

这位女人,膘肥肉厚,首如飞蓬,邋里邋遢性格外向,行为举止粗俗倒也幽默风趣,村里人都有意无意叫她“疯婆娘”,这里的疯婆娘并不是指骂她神经疯癫,是大家都认为她是个不靠谱,吊儿郎当的女人,她也习了惯。丈夫是很有出息的,结婚后外出,从此再没回来过,她便守着活寡,她并不安分守己,也不会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家,今天一晃眼没了人,过几天嗖的又回来了。不过那个男人就这样抛弃了她,她也是没道理将自己的一生投掷进去。

有一年,母亲父亲外出,外婆照顾我们,一天临近午饭时间,她咻的窜进了我家的厨房;厚颜无耻的跟外婆打招呼,外婆也不问她去了哪里,嘴里虽嫌弃着她,一边招呼着她吃饭。她毫无遮拦的拿出一个大皮包,里面装满了钞票,鼓鼓的,顺势便将包扔在蚊帐上面,拉链也没拉好,就那样的敞在众目睽睽眼中。那时大概十来岁,虽然听不出个所以然,她和外婆小声嘀咕着,大了我也就懂了,她有个男人,在城市是个大款,对她也是极好的,听说她为那个男人生了个女孩,像个小公主一般养在男人身边,只是那人是有老婆的,于是她始终没个名分,至于这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或者半真半假。但她确实有钱,每天百元大钞塞给我们买冰棍,零食,赶集买肉买鱼,当真是出手阔绰得很。小伙伴们知道了家里有位“财神”,也来我家守嘴,来过的人没一个是空手而归的,她成功在我们的村里笼络了所有人心聚集了一波她的粉丝,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和二姐。只有外婆天天撵她走,她却死赖着不走,后来母亲回来了,他们忌讳着人们的闲言碎语到底还是把她轰走了。

我见她少了,没等几年她便把自己的女儿嫁到了我们村,她顺理成章又来到了我们村,在亲家家里,一待便是几个月。所有人都骂她不着家,她也不以为然,没过几年她女儿和那个男人离婚,她这才心甘情愿回了家,她家和外婆家只隔了马路,这也是为什么她老是腻在外婆家照顾外婆的原因吧,或许就是简单的就近原则。一方低低矮矮的小瓦房,有些屋顶已然崩塌,她找来匠人修好,安心住下。村里人说三道四,但只有外婆和母亲知道她对外婆的一片赤城。她从不缺钱,买来冰箱也放在了外婆家,里面塞满了食物,她说不常在让外婆看着。隔三差五煮了好吃的,都不忘记给外婆端上一大碗,她外出后带回家的好东西全部要囤在外婆家,仿佛这儿已经是她的娘家。她心底纯良慷慨,也是如此简单纯粹对一个人好,无畏任何人的言语和看法,那颗心确切是如琉璃一般清澈透亮着的。

外婆过世,她面色憔悴,怔怔的发着呆。

房子垮塌,没了外婆她也走了。那个男人到底没有娶了她,给了一笔钱,她买了房子在镇上,搬离了村,偶尔碰见,她依然热情似火的非得拉着你去吃一顿饭喝一口热茶。母亲常说“你外婆身体不好,多亏了她隔三差五浆洗炊烟的照顾,是半个女儿了”而我那远嫁他乡的小姨,又做过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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