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时,我最想养一只鸟儿。
外婆家的屋檐下有燕子窝,里面有两三个雏燕。我觊觎它们好久了:黑色的羽毛,小巧的身躯,饿了时,叽叽嘎嘎地叫,开心时,也是这样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它们打架了呢!
我天天放学回来,拿了凳子坐在屋檐下,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它们,希望有一天能掉一只小燕子下来。但是燕子从来没有掉过下来,燕子粪倒是掉了不少。
母燕把孩子们保护得妥妥当当,我没有机会下手。等母燕出去觅食了,我就吆喝着伙伴们聚在一起,拿了长长的竹竿,往燕子窝伸去……
“哎!不得了了,你们这帮兔崽子,燕子是不能抓的!”外婆看见我们跃跃欲试,急得大叫起来:
“燕子是有灵性的,你们敢赶它们!快去玩别的,可别闯祸了!”
我这才肯罢休。
但是,我真的很想有一只鸟儿!每天能逗它玩,给它喂食,带它去小树林玩儿,那是多么好啊!那时候,小伙伴们一定都来找我玩儿,但我可不让他们碰它,万一伤着它怎么办!
嘿嘿,那我就像店里的老板,在商品上写着:眼看手勿动!
我整天整天看着那些落在电线上的鸟,在蓝天下,三五成群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是有一两只掉队的,显得特别孤单,像早早退了学的孩子。
我幻想着,只要我伸出手指,那家伙呀,轻轻落在我的手指上,它那干净又小小的爪子,抓住我的手指,稳稳的。圆圆的眼睛呀,东张西望,真叫人怜爱!
可是,幻想罢了!
我要想办法得到它。
秋天来了,鸟儿特别多。秋高气爽,农人们开始收割稻谷,天气真好!比我大几岁的表哥,这时候也没闲着,他们吆喝着去捕鸟。
先在地里挖蟋蟀,把它夹在鸟笼里,这是引诱鸟儿的饵料。再把鸟笼的门轻轻扣在夹蟋蟀的那根铁丝上。发现食物的鸟儿,就会走进笼子,它一啄蟋蟀,鸟笼的门就关上了。到那会儿,它就知道上当了,也只好乖乖在笼子里忏悔:就不应该这么馋啊!
我不由得笑了,谁发明的这个好方法!既不会伤着鸟儿,又能轻松抓到它们。
偷看了表哥捕鸟的方法,我喜出望外,我觉得我马上就能拥有一只鸟儿了!等着我吧,我开始忙了起来!
我知道了捕鸟的方法,但是我没有鸟笼。上哪儿找呢?我在杂物间里东扒西找,终于找出一个像样的笼子来。
外婆问我这是做什么用,我神秘兮兮地说:“我不告诉你!”外婆不理我,说道:“这孩子,又在搞什么名堂。”我暗笑:等着吧,外婆,这回你一定夸我聪明!”
我拿起锄头出去了,费了好大劲,终于挖到一只胖胖的蟋蟀!擦了一把汗,但我并不觉得累,反而是越来越兴奋:
“等我捕到了鸟,芦妹就要眼红了,叫她上回跟我炫耀她的乌龟!”
“蟋蟀,蟋蟀,你可要为我争口气!要是引到鸟儿来,我一定重重有赏!”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蟋蟀放到笼子的“机关扣”上。
一切准备就绪,我拎着笼子,连蹦带跳一路跑到一片小树林里。我一眼就瞅见了表哥的鸟笼,他放在阴凉的地方。我拨开地上的落叶,把鸟笼也放在那里。
表哥的笼子就在我的不远处,哎,怎么他的笼子跟我的不一样?我那简陋的小铁笼,相比之下,真是又丑又小!寻思了一会儿,我将鸟笼转了有阳光的方向,这样,觅食的鸟就会先看到我的笼子。
我满意地回家去了,一路上哼着不成调的歌,飞也似地疯跑,好不欢喜!
午睡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得到了一只鸟,它的羽毛光滑而漂亮,黑色的眼睛朝我眨呀眨,还给我唱起欢快的歌来。
我给它做了一个小房子,在鸟笼四周种了藤蔓的植物,那茵茵的绿色叶子把鸟笼包围了,它就在里面唱歌,跳来跳去。我写作业的时候,它在我的作业本上印出几个脚印来!
我太高兴了,我要赏给它一块肉,让它快快长大才好呢。我要和它成为最好的朋友。
有了鸟儿,我不愿意去上学了。每天都拖拖拉拉,放学也不写作业。外婆骂我,而我在看鸟呢,没听得进她的话。结果,外婆抡起了鸡毛掸子,打得我哇哇大哭……
哎呀!是一个梦!
醒来,发现已是黄昏。太阳在天上滚着玩了一天,玩累了,一屁股沉坐到山下了。想到笼子里的鸟在等我,我马上跳起来,胡乱穿了鞋子,顾不得外婆喊我,就飞了出去。
久违的愿望就要实现了,这该是多么叫人欣喜!
我去到时,表哥的笼子已经收走了,我径直跑去我的笼子前,大吃一惊,感觉一颗心坠入了谷底。我的笼子不仅没有鸟,还被人踩扁了!我又生气又伤心,这是谁干的好事!
待冷静下来,我想一定是表哥干的,我的笼子里进了鸟,他的一无所获,于是他不服气,趁我不在,偷了我的鸟,还踩扁了我的笼子!没错,怪不得我刚才跑出来的时候,他瞟了我一眼,我越想越觉得必定是他了。
我气冲冲地跑到他面前,这时我像一只愤怒的小老虎,瞪圆了双眼,大喊:“你赔我鸟儿!!”
表哥摸不着头脑,“赔什么鸟啊?”
“你说,你不是偷了我的鸟?!还不承认!”我火冒三丈。
“什么,你今天也去捕鸟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你的笼子?”
闹了半天,原来是表哥没有察觉到我那太小的鸟笼,无意之中踩扁了我的笼子。他哈哈地笑起来,笑得可真丑!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说道:“那你刚才瞟我干嘛?这不是做坏事心虚吗?”
表哥哭笑不得,“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鞋子穿错了,谁知你见鬼了似的疯跑!”
我低下头,这才发现,脚上两只不同的拖鞋,格外滑稽好笑!我恼羞成怒,喊道:“总之笼子一定要赔!”
我真想哭!偷鸡不成……不,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拎着被踩得变形了的笼子,悻悻地往回走,可是,外婆见了一定会笑我的,她总是说我没什么正经事!我气极了,把那丑陋的笼子一把扔到路边的草丛中,径直回家去了。
吃晚饭时,外婆给我夹菜,我一声不吭生着闷气,外婆唠叨:“这孩子,脾气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