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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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生那天整个王国洒满了雪,似乎是在迎接她的到来,她被封为了冰雪公主。

冰肌玉骨,雪肤乌发。倾世之姿,注定了不凡,也安排了祸患。会来的,总是宿命。

王国来了一个女巫,极美,比王后也只差了一分。不久后,王后死于非命,据说是中了巫术,可是没人质疑女巫,因为她立马被国王选做了新王后。

冰雪公主被冷落,没人在乎她的死活,她讨厌豪华但冰冷的房子,讨厌机械的士兵,讨厌阴冷的继母,讨厌淡漠的父亲。她怀念曾经,每时每刻都在幻想活在记忆中,同样的房子里,那里有笑容满面的父皇母后,有让她开心的理由,那是被关心、被疼爱的温暖。

太阳明早会照样升起,可回不到的是昨天。物依旧,变的是人和人心。豪华的宫殿,装得下无数麻木士兵,装不下一个孤独小女孩。于是她离开王宫,没人在意,可能从始至终,从来在意这里的只有她自己。

外面却依旧如此,假意或真心往往从眼里流露,而不是戴上了面具的各种表情。

可她不后悔,身和心,总得有一个在通往目标的路上。

她越走越远,人越来越少,直到到达一个叫森林的地方。路上的猎人说,那里尽是凶猛野兽,一不小心,死无全尸。路上的旅客说,那里全是分岔路口,一不留神,永无出路。她很害怕,可是给不了自己一个回去的理由。

她到达之后开始明白:当你怀揣着恶意去寻求,得到的也是恶意的答案。

这里有花有草,有蝴蝶有小鸟,也有她在别人眼神中苦苦追寻的东西。当阳光缓缓地铺撒下来,她发现这里的快乐并不属于某一个人。

还有一个奇特的小矮人,他说他是这里的王,这是他的世界,任何人想留下必须要他同意。小冰雪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没有怀疑和嘲笑。

她环顾四周,到处鸟语花香,欢声笑语,问道:这真的是一片有王的地方么?

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小矮人语气弱了不少:“哪片土地会是没有王的?”

“这里啊。”

“我就是这里的王!”

“或许吧,每个人都是这里的王。”

小矮人接不下去了,他觉得这是一个被人类抛弃的智障小孩。再和她争辩,有损森林之王的名声。

“你家在哪?我让小鸟带你回去。”

“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我正在找。”

“那你来这里干嘛?这是森林哎!”

“我知道啊,我只是在找家。”

小矮人在心底默念几遍“她是智障她是智障……她是小孩她是小孩……”以缓解即将暴走的心情。

良久,小矮人叹道:“那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我也不知道,找不到就走,找到了就不走。”该死的!小矮人不明白那双闪亮的大眼睛怎么会说出这样无赖的话语,他着实抗拒不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即使她像智障一样。

偌大的森林,留一个小孩当然是绰绰有余,可是爷爷算到自己命里有一劫,外来的未知很有可能是毁灭。但有些东西你明知道要拒绝,可就是拒绝不了,就像此时的小矮人。“我是森林之主,还怕一个小姑娘,传出去了岂不是笑话!”这个理由给了小矮人勇气。

“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每天女巫都会问一遍,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直到有一天,魔镜说出冰雪公主。她正欲大笑的脸瞬间变得阴冷无比,狰狞地快要扭曲:“冰雪公主!那个被遗忘的孽障!”可能嫉妒,可能害怕,反正统统转化为了愤怒。“来人!”她怒喝一声:“冰雪公主呢?!”

“不……不知道,她早……早就离开了。”士兵们两腿颤抖,新王后虽然平常也十分冷酷,但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失态。

“那好了,你们下去。”下一刻,女巫眼睛充斥着复杂,却是平静吩咐道。

士兵有些犹豫,“我们可以将功赎过,把她找回来。”

下一刻,女巫脸上瞬间乌云密布,怒喝:“我让你们滚下去!”

“是是是……”士兵冷汗直流,匆忙转头向门口走去,可他们终究还是没有走出这扇门。

“一群废物!”女巫放下指向他们的法杖,他们或许没有做错什么,可有时弱也是一种罪过,被当成错误的理由,成为泄愤的蝼蚁。女巫未眨眼,转向魔镜:“魔镜啊魔镜,冰雪公主在哪里?”

……

猎奇是王国里最好的猎人,然而蚂蚁再大也是蚂蚁,他的妻子患了一种罕见的病,除了皇宫他都走遍了,那里肯定能治,但肯定还是不能活,不去妻子会死,去了都要死。正绝望时,却遇见了上帝开的窗。

新王后说会治,但有一个条件,杀一个人,一个比猎物还弱的人。

猎奇绝非心狠手辣者,但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何况无可选择。事实上,杀个人不过一箭或是一刀,对他来说和杀猪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森林是个美丽但处处充满危机的地方,里面有很多野兽,无数的人埋葬在里面,猎奇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即使像猎奇这样优秀的猎人,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他很怀疑那个柔弱的女孩已经葬身其中,可是他还是要进去一趟,因为王后一定要见到她的尸体。森林很大,还好有王后给的追踪器。凭借七分实力三分运气,一切倒也顺利。

当见到她时,她给他印象是美,一种纯彻洁净的美,用雪花形容怕是会玷污。猎奇甚至能想明白王后此举的动机和目的,不过这事压根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客人想吃什么肉无所谓,屠夫只管宰杀就好,天鹅又如何?

不过作为一个有职责素养的优秀猎人,他是瞧不起那些粗俗野蛮的刽子手,他们不过直接把刀伸向毫无反抗能力的羔羊。而且,这可能不是羔羊,是一只化身人类的妖狐,不然凶残的大黑熊怎么会像一只被驯服的小狗,任她抚摸着头?所以,他要精心给冰雪公主安排一场表演。

一个真正优秀的猎人应该是猎物的心理学家,陷阱该怎么设,该设在哪里都是从猎物的角度出发的。只要找出破绽,那猎物不过是囊中之物。

冰雪公主的破绽太明显了,傻。

给小兔子敷药,帮大黑熊拔刺……

她莫非真的以为她能普度众生?哪有到处的快乐?有闲心干这种蠢事不如及时享受生命不多的光阴。不过这样也倒省了他不少的功夫。

冰雪公主在森林的时间觉得很开心,可不知道怎么,老是望着人类的方向发呆,明明无所眷恋,却还是满怀期待,可能,那是出生的地方,无法割舍的血脉之情。

母后说过,公主的浪漫是遇到一条恶龙,然后等待英俊的王子来拯救,最后幸福地结束一生。

“咦,那有一只受伤昏迷的小鸟……”在庞大的森林里,这着实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如果没有树后那阴冷的面孔的话。

“小心!”在她抱起小鸟的瞬间,听到这两个字,然后就被什么东西撞倒,当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小矮人,还有他腿上的箭,和触目惊心的血。

“怎……怎么回事?”冰雪公主显然被这一幕吓到了。

“我是路过的,没有一直跟着你。”

“我的意思是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东西。”

“这应该是猎人留下的陷阱。”

“太……太危险了,还会有吗?”

“我发誓,绝对不会有了!”

“‘谢谢你救了我。很疼吧?”她小心翼翼地帮小矮人止血,不敢去触摸那支箭。

“不……不疼,啊啊啊……”小矮人用力把那箭拔了出来。

吓了冰雪公主一大跳,赶忙用纱布帮小矮人包扎。

猎奇功亏一篑,觉得可惜,但也庆幸没有被发现。但显然,他低估了经常和猎人打交道的小矮人的智商,用受伤小鸟为诱饵,针对的对象显然不是普通猎物,准确来说,只有一个。

在他转头的瞬间,看到一只大黑熊,怒吼一声,他被吓晕了过去。

醒来时,看到的是小矮人,冰雪公主,还有,一个大黑熊。

他瑟瑟发抖,终于体会到猎物临死的恐惧,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放了他吧。”

“你确定?”

“嗯”

这么久来,小矮人不是不知道冰雪公主的性格,但她真正说出口时,小矮人还是脱口确认一句。

小矮人明白杀了这个猎人也没什么用,他背后肯定有人,恐吓一下效果也行,不过,如果没有冰雪公主,他是肯定出不去的。

猎奇捡回了一条命,灰溜溜地回到了皇宫。

“尊敬的王后,冰雪公主有整个森林保护,我差点搭上老命,实在是无能为力……”

王后毫不犹豫地打断:“不用说了,我能理解,你妻子就在那里,把她带回去吧。”

猎奇跑了过去,看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睁大眼睛,瞬间醒悟,原来,当他们踏进这里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

看来,还是要亲自出马啊。

“恢复地很快,估计再有10天就能好了。”冰雪公主帮小矮人换下了纱布。小矮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伤口一眼,只是怔怔地望着冰雪公主。

“你要结婚的,会回危险复杂的人类世界的吧?”小矮人假装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母后说,遇到一个英俊的王子是最好的归宿。”

“王……王子?英……英俊?挺……挺好。”

“你怎么了?伤口复发了?”

“没!只是有点困。”心里默默补上:只是再添新伤。

冰雪公主出去了,让小矮人好好休息,小矮人却一直迷失在刚才的对话中。

望着远方的天空,冰雪公主想,是否有恶龙和王子。就在她失神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母……母后?”

“嗯,孩子,是我。”

“你不是……?”

“我在天堂看你一直没有找到幸福,放不下心。这是幸运苹果,吃了它,你就能遇到王子了。”

“母后不留下吗?”

“我不能逗留,看你吃完就要走了,但你放心,我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看着你寻找到自己的幸福。”

“嗯……”冰雪公主泪流满面地咬了一口苹果。

当小矮人再次见到冰雪公主时,她已经昏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都怪我,都怪我自私狭隘的心理让敌人有可趁之机!”小矮人抱头痛哭,深深地自责:“对了,爷爷!爷爷一定有办法的!”

“呼吸都没了,无力回天的,节哀吧。”

“怎么可能!当年母亲不也没了呼吸?你在骗我!”

“你……”

“就因为她是人类?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不是这个的。”

“那是什么!你只要告诉我,告诉我父亲当年找的药是什么就行!我一定要去找!哪怕像父亲一样死去!”

“何必呢!我不会说的。”

“我也不会放弃的!你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去陪她!”

“你和你父亲果然一样,那我告诉你。”他仿佛苍老了几岁:“你真以为你父亲是找药死的?”

小矮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

“世上哪有改天逆命的药呢,一物死,才会有一物生,这本就是自然法则。”

“以命换命?”

“哎……”

“我明白了,我要怎么换?”

“你疯了?!矮人的寿命多达上千年,你的未来还那么漫长啊!你的路上会遇到更好的。”“那或许是我遇见太早。”

“她的心可是不在你身上,就算你付出一切,就算她知道,那又如何?她可以有无穷无尽的感激,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小矮人没说话,很挣扎,但不久又坚定:“世界无她,这命,不要也罢。”

“你死了,世界就会有她?”

“至少她开心。”

“那我实话告诉你,她未必可以美满终生!”

“?”

“……噗”刚要说什么,却是一口鲜血喷出。

“泄露天机吗?也罢,你的劫,我的命!将你的生命精华注入这颗丹药,不久后,她将苏醒,你将沉睡。”

“拿走,当你不曾存在,我能挨住孤独,放下,当她不曾存在,你能健康生活。”

“对不起。”小矮人磕了个头,然后拿着药义无反顾的跑了出去,小矮人爷爷看着,一言不发,直到远处的背影也消失,才瘫倒在地上。

“大胆,卑贱的矮人!你可知你拦的是高贵的王子殿下!”护卫大喝,王子也并未移眼,似是不屑。

“王子殿下,我急需你去救人!”王子继续无视,优雅抬头,冷喝:“滚开。”

“你不去就冰雪公主,我死都不让。”

王子眼睛光芒一闪“公主?看看也罢,带路!” 

看到冰雪公主的一瞬间,王子便做出了决定,俯视小矮人,说:“怎么做?”

“一个吻就行。”

“明白了,走开,别挡路。”

王子一步一步,大方不失潇洒,缓慢俯身,优雅低头,深情一吻,眼中满满爱意。

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苦苦追求的爱,只是一念之间的心动吗?想起她的每一个记忆,我都情不自禁。我愿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永存。

王子吻醒公主,小矮人静静站在树后,脸颊划过复杂的眼泪:我知道不可能成为你的王子,但我愿成为你的骑士,护你一路安好,到达王子的城堡。

“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冰雪公主。”

“骗子骗子骗子!”女巫暴怒,拿起魔镜往地上一摔。魔镜碎裂,有一块猝不及防地划过了女巫的脸颊。

数日后,女巫被国王斩首,理由是:使用巫术,残害民众。

又是一个雪天,冰雪公主生下了一个女孩,她叫白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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