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到了初三基本就落幕了,热闹不了日历里标注的那么长的时间。
过年热闹的东西可以让人顺路带回来,但是年过了,这集市得自己亲自去赶才行。
无他,得做好准备。
即便还有长长的一个月,也消弭不了山里人的期待。
买篮子、缝布兜、袖套、水瓶、雨衣……每家都有一个长长的清单。到凤庆县城去,或者到乡镇的集市上去,看个人选择。
除外,家家户户还要忙着抢占这个黄金时节。得到茶地里松土、抽枝、施肥,只盼着这茶树能吃得饱饱的,蓄力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山外有山外的热闹,山里有山里的热闹。
你出去走一圈,细细听,那漫山遍野的呼喊,被风一裹,送到你耳畔时,你一定能听见:“加油。”
那是山里人对茶树最殷切的嘱托——今年要加油呀,靠你了。
时间就在这样忙忙碌碌中度过,门前的树绿一分,山里人的心就跟着热上一分。
有闲暇的人,甚至会特意骑上车子,去地里转几圈,看看自家地里的势头,能不能赶得上这个“黄金时期”。
茶为什么会香?也许正是因为它饱含着山里人最诚挚殷切的期盼与希望。
终于,也许是某个有露珠的清晨,又或者是某个风清气正的午后,那憨态可掬的芽带着懵懂的羞涩探出了头,与春打了招呼,然后撞进春风的怀抱里。
“噼里啪啦”是过年就准备下的鞭炮,炸响在大大小小的茶所前,声音庆祝着这一刻,也宣告了一件事:开称,收茶叶了!
鞭炮声散去,村里人烟销迹,可山里,却四处是欢声笑语。
“你家今年发呢嘛!”
“你家也发!”
此起彼伏的,都是“发”字。出芽为发,芽多为发,人采芽了也为发,万物生“发”可谓是这一刻了。
此时,再打电话回去。电话那头的语气就没有了往日的“惊喜”,说不上三句,必有“忙、忙、忙!”等着你,往往还没来得及错愕,电话就被挂断了。
仿若是往日敷衍他们电话的“报复”。不过,春日如金,茶芽见风就长,越长越“瘦”,也就越长越不值钱了。
何况清明一场雨,意味着茶叶的价格要来一个阶梯下滑。所以这段时间金贵异常。天亮开了,带上晌午饭,一壶茶,背上篮子,急匆匆向茶地里去。又等天黑了,看不清茶叶了,才赶到茶所去排队交茶然后回家,分秒必争。
回家后,睡前总要四处问问,交流对比一下价格,好决定明天的茶卖给谁家去。
梦里,都是绿色的。
偶尔茶叶价格不合适,大家不免聚集在一起,讨论那些名茶单价又创下了什么记录。最后失落感慨,小山头的茶没有故事,制成茶后,口感又苦涩,只能被当作是“粗茶”,价格自然不好。
怎么会没有故事呢?粗茶淡饭,几千的故事了。
憨态的芽,厚嫩的叶,最勤劳的梦,怎么会没有故事。
山里的茶叶上,有着春意最浓郁的绿,被云雾滋养,被匠人的手揉捻,在光阴细致地发酵下,有了最醇的红。
这不就是故事,可是春与茶,又何须故事。
光是一念一想,春意瞬间涌来,茶香醉鼻,口齿已然生津。
春与茶,已然是最热闹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