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庸荛
看着彼此渐行渐远的背影,谁也不知道,罗光斌此刻一去云南,接下来他们将会在什么时候见面。
也许那时候罗光斌已经实现了他自己的梦想,做着云南某条著名的街道上的某个酒吧里的老板。亦或者早早回到了哈尔滨,做着他最熟悉的行业。当然也有可能继续做着背着行李帐篷、满脸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一种酸味的背包客,徒步在尼泊尔的某片自然风景的道路上。
未来的这一切又谁能掌控呢?罗光斌的旅途没有结束,王博良的旅途也才刚刚起步。他没有从已经算是老人的罗光斌口中,得到一些想要的线索。眼前迷茫的职业生涯,依旧让人看不透。
他看不懂罗光斌的执着,更读不懂罗光斌的思想。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职业都放弃,那不就如同放弃了自己的信仰?
至少从这一点上来说,王博良还无法达到罗光斌的高度。
秋风开始扫落路边的银杏树叶,金黄灿烂,层层叠叠的落叶,铺满老绿色的草皮,满树干枝叉上尚未脱落的银杏叶,顽强不屈的抵挡着岁月时光下,秋风的摇曳,在阳光下灿烂夺目。让原本枯燥乏味的空气,稍稍有些缓和的趋势。
远处高楼的建筑物,瞧的让人觉得有些晃眼。即将落日的夕阳,争取着时间,给予日落前的最后一丝温暖,看似就像是黄昏幕气里的苟且偷生。公园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渐渐消散,各自回家。街道两旁的饭店门前,开始停满各色各样的轿车和电瓶车,饭店内的也可以看到忙碌的服务员的身影。
夜市即将到来。
王博良并没有打算在外面胡乱吃些晚饭应付肚中的五脏庙。中午吃的饭菜,在胃里还没有完全消化,此刻也是没有任何想吃的意愿。他走进沃尔玛超市,随意挑选了一些零食和水果,便结账出了门。当他出门的时候,渐渐落下帷幕的天空,已经点上街道边的路灯。
他加快了脚步。
他隐隐有感觉,正处于兴奋中的大学同学,不过多久将会再一次打来电话。他不想在路上接电话。他觉得在路上接电话,边走边说话,身体的不协调感,只会让自己手忙脚乱。
这通电话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还没有响起来。
床头的闹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电脑屏幕发出的亮光,让他心中有了一些说不清的味道。刚刚离开大学时的那种自命不凡,恨不得早早的脱离大学的怀抱,到现在郁郁寡欢又不得志的困惑,让他开始怀念过去大学的生活。甚至.....有些心酸。源源而动的情绪,让他的喉咙间开始发硬。他犹豫了一下,索性直接拨通了潘君伟的电话。
潘君伟想要来上海。
在这将近一年的时光里,也不知道其他的同学是否都有了些许变化。他对他的印象依旧停留在黝黑的皮肤和臃肿缺乏锻炼的身材,其余......实在无法想起来。
“我靠,这么晚才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呵呵,我还在一直等你给我电话呢。”王博良干笑道,“说,打算什么时候来到上海?”
“明天的火车。下周一上午到上海。你那时候上班吗?”
“废话,我的工作不就是做五休二的。”
“哦,那你有夜班吗?”
“晚上加班。”王博良沉默了一会儿,权当自己说了一句玩笑话。可是心中又悄悄了有了些许嫌弃。潘君伟毫无见识的言语,似乎还停留在黑白夜颠倒的工作的范畴,即没有工作日和双休日的区分,也没有朝九晚五般的生活。
“你那边现在能住人吗?我前面一段时间估计要在你那借宿几天。”
“可以,不过周一的时候你只能先在外面溜达一天,我还得上班。晚上我不加班,直接过去接你。”
“那你给下我地址吧。你那边附近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吗?我可以先去个宾馆休息一下。”
耳朵边的手机开始传来发烫的热度,而潘君伟更像是块软化了的牛皮糖,正一点点的粘上他,使他从内心感到难受,王博良道:“我这边好像没有,你就先在火车站休息一下。我晚上5点半下班,你可以在4点的时候再过来。过来的时候先给我个电话通知一下。”
他的声音开始有了些许不耐烦。
“那我自己先看着办吧。对了,我之前一直在培训机构培训,刚刚毕业,现在来上海面试的话,你觉得需要哪些注意的地方吗?”
不知是王博良自己意识到了自己的冷漠、苛刻和藐视,还是对方对话那头言语中的那一丝细腻的委屈,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他开始稍稍的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上海这边软件公司相对来说比较多的,毕竟是大上海嘛,机会肯定要比武汉大的多。”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边培训机构给介绍了几家公司,但是工资都太低了。”
“你们老师有说要你们要多少没?”
“按照他们的建议,要9k以上。”
王博良对于他的话,开始有了不屑。在他看来,培训机构完全把这群象牙塔内的学生,重新又包装了一下,换一身行头而已,又将原本象牙塔外坎坷崎岖的道路,铺上了一条鲜艳的红地毯。看上去华丽美好,只不过赤脚踩上去时,割肉流血,让人疼痛万分。
“呵呵,那你来上海前,最好有个心理预期。”
“这个我知道,我打算要7K。你觉得怎么样?”
王博良想了半天,字斟句酌地回答道:“不妨试试。”
可是,当他说出口后,对方“我也是这么想”的话,就会脱口而出。这种明明有自己的答案时,还要寻求他人的确认的询问,不过是一种人为的套路。
没聊多久,王博良便挂断了他的电话。他的手在纷乱的床上寻着烟盒,眼睛忽然看到了罗光斌送他的烟。他不假思索的将写着“雪域”的纸盒,一气呵成的动作:撕开、抽烟、点火,吸气、吐烟。
窗户没有打开,初秋的夜晚,早就起了寒意。抽烟的人,从不在乎烟味在封闭的环境内飘荡不散。吸进去的是烟,吐出来的照样还是烟。
此刻他开始有点眩晕。
潘君伟的顾虑是机会和待遇,王博良的苦恼是工作和未来。
他拿出耳机,听了一会儿音乐。耳机中传来的音乐,却没有以前那般好听。兴许是太多的烦心事,如同满地的银杏枯叶一样,堆积在他心头。他知道,痛苦暂时还不可能消除。
冉冉上升地烟圈,雾里看花般的错觉。
墙上挂着的镜子,照映着屋中的王博良。蓬松的头发,略微下垂的眼角。他的喉咙间在滚动。手机被一条短信唤醒屏幕的亮度。可惜是一条消费短信。除了文字间的生硬描述,看上去就和冰冷的钢精水泥一般,毫无生气。
他打开朋友圈,随意的翻动着,他想看看朋友们的动态,只是没滑动几页,便没了心情。
找到通讯录,快速的找到薇薇的信息。手指悬空停留在拨通的按钮上方。他在顾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