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梦梦little dream
傍晚时分 天空是好看的渐变色,昏黄的路灯接替了太阳的班 整齐划一的亮起来。街上的人行色匆忙 满眼都是自家柴米油盐的细碎日常 连拱桥附近“瘸腿”的乞丐都恢复了正常行走,紧攥着手中的零钱为了几根破菜叶和蔬菜店老板僵持不下。世界上不乏不愁吃穿活的自由潇洒的人,也多的是被生活强奸了一遍又一遍仍必须要微笑面对的人。鲁尔街的人,大多属于后者。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伴随着罗大佑富有年代感的歌声,“偶然”也把自家店面的灯牌点亮 开始迎接一天之中最后的一波顾客。
“偶然”是鲁尔街一家并不起眼的切面店,主要买些加工好的面食,上班族和老人懒得自己和面直接买来下锅煮就好,十分方便。但店主发现有的年轻人懒到煮都懒得煮,就索性在门口支起了两张桌子给大家供应现成的拉面、刀削面。开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据说他们已在鲁尔街干了20多个年头。
在异乡求学的我 每周末都会来鲁尔街的一户人家做家教。授课结束已是晚上9点,错过了末班公车索性决定先找家店填饱肚子。敏感的嗅觉把我带到了“偶然”的门口。
在店主叔叔热情的招呼下坐定,点了一碗招牌刀削面。等待之余,用余光瞟了一眼屋子里正在扫地的阿姨,她就是这个店的女主人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用一支古典簪子盘起来 腰间系着围裙 虽然背有些驼了 但浑身上下还是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我不禁想到了千里之外与她年龄相仿的母亲,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小姑娘,你的刀削面好咯!”随着店主的一声吆喝,我赶忙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还未流出就干了的泪水。
一位穿着厚厚脏脏棉服的大叔从三轮车上下来坐到我隔壁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他那棉服上全是补丁。我本能的挪开了半肘的距离。
“老李,老规矩 来碗面!再来瓶二锅头!”三轮大叔对店主叔叔说到。听得出来,他今天心情不错。
“好嘞!今天收工挺早啊,一看就挣了不少!”店主随声应和道。
“凑合凑合哈哈哈哈....”三轮叔叔憨笑着回答。
半盏茶的功夫,面和酒便上了桌,还多了一小碟油炸花生米。
咕咚
咕咚
咕咚
三轮叔叔大口喝着酒
昏黄的灯光把他黝黑黝黑的脸照的闪闪发光,他的微笑却让我想到了家乡九月份那一望无际金灿灿的麦田。
惊诧于刀削面里居然有整整八块牛肉的我,半天才注意到对面坐了一位30来岁的女士。身上散发出劣质香水的气息与脖子上系着的巴宝莉logo的围巾十分不协调。出于礼貌,我停下筷子冲她微笑,她也努力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脸。她买了点生切面,只是不知道为何迟迟不肯离去,眉眼里好像藏着些许不可言说的话语。
不知是不是口若悬河了一个晚上的缘故 我觉得眼前这碗面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刀削面,大口吃肉 大口喝汤 端起碗 三下五除二吃的精光。还没等我放下碗,“哐铛——”一声巨响。只见对面的阿姨被一个中年壮汉一拳打倒在地,浓重刺鼻的酒气蔓延在空气中。店主叔叔和三轮车叔叔急忙上来阻拦,谁知那壮汉不分青红皂白对他俩大打出手,我吓的惊叫了一声 站在原地全身颤抖。
那个醉汉醉的神智不清,拿起地上一块破碎的玻璃就朝阿姨脸上划去,“不要!”我大吼了一声,想冲过去拦住他。可惜晚了一步,血顺着她的脸流下 眼泪喷涌而出
众人又打成一团,我和店主阿姨叫了救护车 报了警。听到警车鸣笛 那畜生才安生了下来 躺在路边 像泄了气的皮球 像等待审判的罪犯。
争执间,店主叔叔手臂受了轻伤,三轮车叔叔本就破烂的小三轮也倒在路边估计彻底报废了,他伫立在路边呆呆望着它 像在做最后的告别。
店主阿姨对我说,“醉汉是女人的老公 他想让全家过上幸福的生活 于是下岗后就去赌博 他听说这样来钱快。其实只是中了别人下的套,不久便欠债累累 酗酒成瘾。他一喝酒就闹事,她老婆无力反抗。他是爱她的,但他什么也给不了她。唉....人哪”阿姨叹息着,我静静听着心想:是不是绝望的人总会走向极端。
后来那个男人被警察带走了 她老婆也被送到了医院。店主叔叔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坐车回学校,眼里充满慈祥和歉意。
我问他手臂的伤要不要紧 他摇摇头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三轮车叔叔还站在路边一动不动 谋生的车没了 可能在想回家怎么向自己的老婆交代吧。
走到路口 我回头望了一眼整条鲁尔街,它被朦胧的月色笼罩着,宁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要活着,就不算是悲剧。我们尚在途中,今后仍要继续。
《安娜卡列妮娜》开篇第一句话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突然很想回千里之外的家....
掏出手机,想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下一秒 手机摔落在地,我除了嗡嗡的耳鸣听不见世界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