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午四点多,实习完之后从医院出来。沿着记忆中的路往前走着。
我们一共三个人。因为医大距离南湖比较远,而且这一路坐校车时不时就会堵上,我们三个人最终决定一起乘地铁回去学校。
一路上,我们边讨论着今天白天在医院见过的病历,边互相说着关于在医院所经历的这些事情之后的感想。聊得很欢。
“一会去买个烤红薯吧,我又想吃了。”忽然小宋开口说道。
“好啊。我记得那个大爷,你上次去的。”我马上答应道,还一边回忆着上次的事情。
其实刚一出来,我就闻到了那熟悉的烤红薯的味道,很香,那样特别而纯粹的烤红薯的味道我很是敏感。
我回头看向静静,“静静,你去吗?”
“好啊,那就去吧。”
难得我们三个人意见一致,很开心地边闻着那熟悉的味道边找寻着记忆中的路线。
2.
一路走了没多远,就到了老大爷的摊位前。
“老爷爷这个烤红薯怎么卖的啊?”我边看着边问道。
“七块一斤”
“哦”,我仔细挑了一个,“老爷爷我要这个。”
“好勒!”他把烤红薯放到电子秤上,调好单价,“五块九。”
“行”,我把钱递过去给他,他用袋子给我装好,然后递给我。我很开心地接过,伸着鼻子隔着袋子嗅闻着。烤红薯特有的味道飘进我的鼻腔,还是那么好闻。
我们一人买了一个,付好了钱,心满意足地继续朝着原来的方向网学校的方向走。
3.
赶到地铁站的时候,前一趟地铁刚刚走。小宋看了看时间,索性直接拿出来烤红薯,就着地铁站的人流吃着。
我看着她,吧嗒吃着烤红薯,丝毫不在意路过的人的惊讶疑问的目光。过往来来去去繁忙的地铁站,空气里飘荡着烤红薯的味道,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对于像我们这种,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烤红薯的味道,在我们的生命里有着不一样的特殊的回忆。
我还记得以前,每到秋天收获的季节的时候,红薯也长成可以收获了。
当时第一次尝到它的味道,便再也难以忘记。尤其是对于那个年纪的小孩子,嘴馋得紧,总是时不时撺掇着爸爸妈妈烤红薯给我们吃。有时候大人们会觉得吃多了胀气,对身体不好,便不让我们多吃。但是嘴馋的我们,总能够想到办法。或是从家里仓库里面偷偷拿出来,或是直接下地,翻翻找找看是不是还有遗漏下来的。然后大家一起约好,把每个人拿到的都一一放在屋后我们的小仓库,由大一点的孩子准备器具,生火,做好了大家一起享用。
那个时候,又应着我是最小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从来只有被宠的份,大大小小的事哥哥姐姐们从来不让我插手,只说让我等着吃就行。
燃烧的火焰,映衬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脸上。空气中,烤红薯的香气经久不散,一直浸透到我们的心里。
我静静地坐在草地上,看着忙碌的他们,只觉得说不出的幸福。
4.
以前是每年春天,爸爸妈妈都会千方百计找到秧苗,细心培植。等到秋天收获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剥去表面的泥土,用泡沫包起来,然后封装起来,等着我寒假回家的时候给我做。
虽然这种方法,效果并不怎么好,但是爸爸妈妈却还是很细心地做好这一切。只因我喜欢吃。
我妈妈用着这样的方法好几年了。每年冬天,大大小小的孩子回家,都会到我们家里来。妈妈见了,直接把封装好的红薯拿出来,拆开,一个一个检查。腐败的都扔到外面雪地里,而依然完好的则烤给我们大家一起吃。留下来的烤红薯很少,但是我们仍然吃得很开心。
5.
不过近些年,大家就都没有再培植红薯了。
我问过妈妈,为什么没有继续种植了呢?
妈妈跟我说,这些年一到冬天都特别冷,以前的方法根本就不起作用了。前几年试着另外能够想到的方法,但都无济于事。在家上,我一年到头也不怎么在家,等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也已经吃不上了。
我想着,妈妈说得的确很有道理。从上高中开始,我就回家越来越少了。
那个时候,妈妈还是每年都给我留着。过年回家,翻出来妈妈封好的红薯,却都已经伤痕累累。我望着那些个软塌塌早就变了颜色的红薯,眼里不自觉看到了爸爸妈妈从年初一直忙到秋天,培植时候的劳累,收获时候的辛苦。那小心翼翼的每一个动作,都一直在我的眼里挥之不去。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们其实一口都没有吃过。
如今我到了大学,更是不怎么回家。我没有继续让爸爸妈妈保持那份习惯,毕竟得不偿失,何必去遭那份罪。他们也终于想通了,只说,不做就不做了,大不了回家时候买点现成的。
6.
今年暑假,我回家了。
有一天去超市买菜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有卖紫薯的。我怔怔地看了半天。
“想吃吗?”妈妈温柔的声音响起在我的耳畔。
“想,很想。”
我妈妈看着我,笑着,然后径直走到那里,伸手挑着那熟透饱满的紫薯,每选好一个,就放到购物篮里。
我望着那一个一个紫薯在妈妈的手里翻来覆去,脑海中却是突然出现年少时候,在我妈妈手里翻转的红薯幼苗,慢慢长大,最后生长出一个又一个红透的果实,在土里面渐渐膨大。
……
此时此刻,握在我手里的那个烤红薯,还是温热的。
温热的空气里,有那熟悉的香气,而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正在尽情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