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来场不常有的旅行

好久没有出门了,我受邀请去参加CH的电子展销会。走在去公交车的路上,寒风凛冽,冷气从衣服的空隙往身体里钻,想起昨天看天气预报,今天零下了,冬天是知道我要出门了吗?

我来到公交车门外刚要用手敲,门却自动打开了。心里想着司机或许从后视镜看出我的冷来。我走上前去,问需要几块钱?司机指着前面的纸,上面赫然写着:票价三元。我从包的侧面拿出三个硬币,确认没有游戏币夹在里面,扔到投币口里。

我走到车的后部第一排右侧靠里的座位,我喜欢这个位置,只要它是空的,我一定占有它。

陆陆续续有乘客上来,有手提大葱的妇女,看来刚买菜归来。有背着书包的学生,妈妈在后面喊着慢点。还有带着手套的工人,一边脱下手套,一边从内衣口袋掏出硬币来。

车开动起来,所有人都随着车体一摇一摆,每到一站,就有人上上下下,像水中翻滚的饺子。一位老大娘上来了,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像一条条沟壑,老年斑就像沟里的泥。她瘦弱的身躯,拄着一根拐杖,晃晃悠悠地上来了,司机吓得不敢发动,等老大娘坐稳当了,才踏下油门,谁知老大娘突然站起来,汽车起步的惯性把她往前推着,踉跄地走了两步差点摔倒,旁边的一个小伙赶紧扶住大娘。

“你要干什么呀大娘,钱不是已经给过了吗?”司机抱怨地问着。

“我要去老年活动中心,到哪下车啊?”大娘用方言说着,感觉像HN人。

“一会到站我叫你,你先坐好吧,我要加速了。”司机答道。

在小伙的搀扶下,大娘又重新落座。

我不经意瞄了下她的拐杖,那是一个称杆改造的,上面还有刻度。难道大娘以前是收废品的?我心里问着自己。

我仔细看了一下她的手,没错了,上面是饱经风霜的划痕和老茧,一定是在整理废品时伤到的,经常上我店收纸壳的老爷手上就是这样。大娘是岁数太大干不动了,才把秤杆做成拐杖了。

有一群可爱的人,他们总是穿着最朴素的衣服,骑着三轮车甚至自行车,从清晨到黄昏,穿行于大街小巷,敲着铜锣,用沙哑的嗓子喊着:“收废品喽!”

他们要花费好长时间整理你随手扔过来的纸壳杂物,如果算时间成本,所赚的钱根本不值一提。有人说他们缺斤少两,那是你没有看到他们发现书本中夹着的钱和存折时苦寻失主的样子。 有人说他们超载运输,那是他们想多拉点少跑几趟节省时间,因为去收购组的路很远。

严冬他们冻得颤抖着给你递过来几毛钱,盛夏他们擦着汗提着秤杆看着刻度。看着他们离去的佝偻的背影,我心里总是一阵酸楚。

拐过弯就到活动中心了,我心里想着一会提醒大娘下车,就在司机拐弯的时候,大娘突然又站起来了,吓得司机用龟行的速度挪着车。然后大喊:“你坐下,到地方我停车,你慢慢下。”

大娘似乎没听懂,用方言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还是固执地站着。

“你坐下,一会到站再下。”

“快坐下,别摔倒了。”

“坐下吧,我也到那下,到时叫你。”

……

大娘意思到到犯众怒了,只好不情愿的坐下,到站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扶着大娘下车了,还是好人多啊,我心里对大家说。

下了公交就是火车站了,我先去车票自助领取处学着别人的样子把火车票拿到手。

 候车室也得用身份证验票,现在出行真是严格。

火车晚点了,但也没有等很久,在呼啸声中进站了,我在白线外傻傻找着第五车厢。跟随人群我毫不费事地登上去,因为我只拿了一个背包,不像他们背着麻袋拉着皮箱,手里拽着孩子,嘴里叼着车票。满满当当的车厢,行李架上没有位置,座位上早已满员,过道里三三两两地站着人,就像野山坡上的树,高矮不齐,随着人流晃动着。

我也费劲地挪动着,终于找到我的27号,我说着:“这是我的位置。”

年轻的小伙霸气地说:“你看你是几号?22号是我的位置。”

我又核对了下车票,看了一眼车窗旁贴的指示牌,确实是我看错了,可能是让车内郁闷的空气把脑袋憋坏了。对不起!我不情愿地道歉到,心里却想,多大点事,有必要那么横吗?

27号上坐着的大姨看出气氛的尴尬,主动站起来,走向别处,我顺理成章地坐下,这是一个苦B的边座。

无论是麻袋,背包,箱子,甚至行李车都从我的肩头擦过,我拿在手里的手机被撞得险些从手中滑落。我心里大喊着,老天赐我一个中座也好,还给我一个反向座,我晕车好不好。如果站着的人听到了,一定给我颜色。

火车刚开动,检票的乘务员就来了,卖乌梅的推销员也上场,大体意思是如今的年代,有钱有势不如有健康。新疆特色乌梅,能治糖尿病。买一送一,20元一袋。

我旁边的男孩小声说:“就是10元一袋,还买一送一的,套路谁?”

推销员应该是听到他的话了,奇怪地说道:“我不一定都送,才走了两个车厢,就剩这些了,先买先得。”

餐车这时也过来凑热闹,本来拥挤的甬道,还得像海绵一样压挤着给它腾空间。我正对面挤进来一个魁梧的男人,硕大的屁股对着我的脸,让我差点窒息。幸好餐车没有长期停留,他也随即又出去了。

火车到站了,没下去多少人,却像海一样把浪送来了,上来了更多的人。车厢里充斥着不和谐的声音。

“哎呦,压我脚了。”

“你看着点,撞我身上了。”

“别挤了,前面不走,我也过不去。”

“你这什么东西都把我衣服弄湿了。”

……

我带上耳机,太影响我情绪了,听着轻音乐也抵挡不过他们的杂音。我烦躁了,拿出张爱玲的散文集《流言》,在看向我奇怪的目光中,怡然自得地看着。我想到杨绛先生的百岁感言: 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我右侧的男孩隔着我和左侧的男孩大声聊着,我实在忍受不了,刚想说咱们换一下吧。右侧男孩突然和右侧男孩说:“我困了,睡一觉。”然后趴到餐桌上去约会周公了。

我终于又复得安静,想好好看看书。里面的老大爷又开始作妖了,拿着手机放着二人转,很大声那种。我想制止却没有理由,就这样熬着吧!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夕阳西下,阳光暖暖地照在我的手上,在树影中斑斑驳驳地映在书上,我突然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幸福感,就好像你发了一条朋友圈,朋友一秒内给你回复。我陶醉其中,不能自拔。夜幕降临了,我似乎有点留恋火车,不舍得下了,因为我的书还没有看完,喜欢的歌曲还没有放完。

 老舅的电话打来,我已经坐上轻轨,还回味刚才刷卡等门开的尴尬,乘务员的一句:“你往前走就能过去。”解救了我。感觉轻轨比火车还晃,像喝醉酒的疯汉。

我和老舅散步在大学的校园,他几次要打车都被我阻止,喜欢这份宁静和悠闲。

不是很久就到了他家,看到阔别半年的姥姥。干瘦的身体,红红的眼睛(白内障的原因),看人已经模糊。好在饭量还可以,让人有些安慰。拿出手机给她和妈妈、妹妹视频,说着听不见的话,看着不清楚的脸。我感觉一切温柔又悲伤!

感谢姥姥让我和她同床共枕,她似乎还记得我,虽然没认出我。午夜11点钟我们都没有睡,“你也睡不着啊!”她对我说。我苦笑着说,是呀,继续和老友聊着天,一夜无法安眠。我作着奇怪的梦——梦里我又回到了小时候,我感冒没去上学躺在床上,姥姥为我蒸了最爱吃的鸡蛋糕,还拿水递药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头疼闹着脾气,她温柔地劝着我,告诉我明天就好了,现在可以为我讲个故事,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生病了……

厕所昏暗的灯光迎来了新的一天,吃过二米粥的早餐,我和亲戚笑着告别。给老舅的钱又被塞了回来。姥姥到门口送我,向一个心里装着却不知道是谁的人挥着手,我的心流泪了,不知道下回见面是哪年,不知道这回分别是不是永别,毕竟都98岁的老人。我会永远记住昨夜的温存,记住我那有你的童年!

 老舅把我当成孩子非要送我去站点,我不忍拂他的好意让他陪着我。可公开车似乎要给我们充裕的告别时间,半个小时还不过来一趟。我找话题聊着,终于看到三台一样的158路,不是眼花,是三台车时间没有串开。我们上了最后一辆,坐在最后一排,继续聊着汽车厂其实就是组装汽车,零件有配套厂生产的话题。

不知名的站上来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身子,从后面上车,可能她觉得不挤,又走到前门刷卡,不知她是怎么算计的。最后又蹒跚走到我的前面。但我并没有给她让座,心里没想法,身体就不行动,和老舅继续商量着一会儿我自己下车。

  老舅还是不放心我自己去陌生的地方,跟着我下车了,弄得我哭笑不得。费尽口舌终于说服他接着坐车去超市买菜,因为老年卡不需要花钱。我才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向自由的方向飞着。

CH的电子展销会人山人海,各种新产品让人耳目一新。我和几家品牌公司的销售代表达成初步意向,拿些资料回去研究,为今后经营连锁店打下基础。被绚丽的灯光照得头晕的我,迷迷糊糊地又坐上返程的火车,晚上的车,人不是很多,在夜风中我睡意朦胧,就这样结束我不常有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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