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水灾

3天持续大雨,请注意防范。手机里的天气APP总在不停提示。他却没当回事。

7月2日,当我把书店的门打开的时候,我真的吓傻了。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又是一见难忘的事啊。

书店里灌了一尺深的水,重一点的东西都泡在水里,显得那么安静。一只塑料垃圾桶在20多平米的水面上飘来荡去,像一只游荡的小船。我的书啊,赶快抢救我的书啊。仿佛它们都是临危的病人,又是新生的婴孩,等待着我的救助。于是,能盛水的、扫水的东西都被我找了来。舀啊扫啊,一桶一桶的往外面提。一上午,我就在重复这些动作,也终于将水全部赶跑。我特么这是成了大禹了嘛。事后我在说说里写了这样一句。书啊,我的书啊。有一个书架最下面一层因为位置太低,浸水最为严重,总共30多本。很快被我搬到一个桌子上摊开放。还有我私藏的200多本书,用一个纸箱装着就放在书桌旁边的地上,因为先前完全没料着会有如此大的雨。我把他们都拿出来放在另一个桌上堆着。200多本有几本完全泡水了。我的心也都碎了。残雪的《爱情魔方》、法郎士的《诸神渴了》、尼采的《尼采文集》、《中国十大古典喜剧集》、《奥德赛》英文版,还有3本导师的书(我都找导师签过名的啊),还有几本名著或文集。它们都喝饱了水,一个个鼓胀着肚子,仿佛呐喊尖叫,仿佛哭天抢地肿着双眼,仿佛气若游丝有还在死命挣扎。看着真叫人难受啊。我倒宁愿受罪的是我,而不是它们。但是……轰毁,我那时的心情似乎只能借用鲁迅先生的这两个来形容了。仿佛遭了炮弹,让我的内心满是坑洼。哦,他妈的!真是太可惜了!我特么究竟怎么回事,居然把它们都放在地上?简直就是脑子烧坏了。我抽了两根烟,傻坐了一会儿。事实摆在面前,情感在充沛也是白搭。我只好把它们拿到电风扇下面晾着。也许能稍微挽回一些吧。

等书店里整个收拾清理完毕,我又呆坐着抽烟,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丢了魂一样。天灾?人祸?我的问题?究竟追究谁的责任呢?不,我只是在用心做这个书店,而不是用责任。我不需要对谁谁谁负责,我只想对得起一颗年轻火热充满爱的心。正因为得来不易,才能称之为好东西。但谁能让一时的好东西变成经典或者永恒呢?只怕很难。好东西也终难逃过失去的命运。所以,只能且行且珍惜。只能尽力。尽力去发现真善美,尽力去散发一丝光和热,尽力去做一些喜欢的事情。还能希求更过吗?人活一世,多数时间都是渺小又脆弱的,但有时也爆发出巨大潜能、展现出最强的韧性。所以,该进则进,该退也还得退。

得了闲,把书店遭水灾的事情发了说说。很快,就有很多小伙伴表示了关心。我只回复了一句:掌柜的越战越勇,信心倍增,书店依然挺立。我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也照这样做。

又看到网上无数新闻都在报道水灾。许多人,许多房子都遭了灾。比我这儿严重的多了去了。他们挣扎、努力,奋起反抗,尽力发挥勇气、信心和只会。虽然损失不少,但他们依旧守着自己的家园,并想将其建设得更加美好。我的内心复归平静。

也只是一场雨,也只是损失了十几本书。打着赤脚,忙活了一上午,书店里基本上恢复了原样。我又回到了买书、读书、写书、卖书的“四书”轨道。

突然来了一家四口,让书店立马变得充实。他们选书,他们把书捧在手里慢慢的翻。他们问这问那,也买了几本书。仿佛水灾从不曾发生过。突然想起一张旧照片。在一个被掀掉了顶(应是战时炮火所致) 的书店(具体是私人图书馆、公共图书馆还是书店已记不清了)里,三面高墙上都是书。大部分都整齐躺在书架上,一小部分书散落在地上。一个少年(应该还有几个大叔年纪的人,只是照片上少年的形象特别突出)手捧一本书立在书架前。多么经典的照片啊,多么动人的画面啊。此时的一家四口不是跟这个少年的形象一样触动人心吗?!

电风扇还在拼命吹着。我一边抽烟,一边开始看书。依旧赤着脚。

书店因此会一直挺立。

7月2日,书店水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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