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容轻暖,以清甜温暖的嗓音絮絮低语着,“A PERFECT INDIAN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吟唱,简单的伴奏加上Sinead O'connor空灵干净的声音编织成了这绝美的曲子,它忧伤静谧中带了几分苍茫的激情,空灵的声音仿佛能穿过骨头抚摸到人的心灵……”
他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想要将她的五官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奈何无论他怎样努力,触眼所及都是她轻暖的笑容,她的五官始终是模糊不清的。
他努力保持清醒,想要看清她的长相,而意识却渐渐模糊,他伸手想要从她那里留住些什么,就在他即将抓住她的手时……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静谧的氛围。
原本安然躺在床上的男子,终在不堪其扰之下,探手取过床头的手机。
“该死的,你最好有个无懈可击的理由!”男子压抑着因被扰醒而生的火气,低沉浑厚的嗓音不可避免的,带着因甫睡醒而特有的沙哑。
“OK,总裁你先别生气,我实在搞不定这位景小姐。你走后,她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后花园,无论我问她什么,她都不出声。”艾伦无奈。
明明和总裁在一起的时候,她看起来还挺正常的,虽然有些内向,但交流也是没问题的。
可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几乎可以称之为自闭了。
“不要拿这种事情来烦我,你自己想办法处理,只要将她安全送回家就行了。”说话间,男子从身侧拉过枕头垫在身后,身体顺势后倾靠上了床头。
“可是我说送她回家,她却不愿给我任何回应,我总不能硬抱她上车吧。”艾伦苦着脸。
同时在心底腹诽,他一个特助,说起来真是命苦,天天帮着上司挡那些粉红炮弹不说,还没有加班工资。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你就回英国去吧,不用再跟着我做事了。”语毕,男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切断电话。
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一点差五分。
被艾伦一通电话吵醒,他已了无睡意,想要接着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披上睡袍,拉开厚重的落地窗帘,城市涌动的灯海瞬间跃入眼帘。
窗外,夜色弥漫。
这样的夜晚,总是若有似无透着几分惑人的气息。
曾经,他已习惯了在这样的夜晚伪装起自己,投身于那一场场无心的逢场作戏,或是交际场合心口不一的虚与委蛇,或是出于利益目的的情爱游戏。
虽然不喜欢,但这些似乎也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他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倦这种生活的。
他走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里头放置着一叠CD,CD上面躺着一条手链。
他将手链握进手心,拿起最上面一张CD放进CD机里按下Play键,A PERFECT INDIAN轻柔舒缓的音乐静静流泻开来。
再回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星点灯火,他唇角微勾,眼中有着淡淡的讥诮。
他曾无数次的站在这里,如同站在世界顶端,独自领略睥睨天下的豪情,却从未想过会用如此一种寂寥的心情站在这里。
Sinead O'connor空灵干净的声音,低低从CD机流泻而出:
A Perfect Indian is he,Remembering him life is sweet,Like a weeping willow,His face on my pillow,Comes to me still in my dreams ……
Sinead O'connor忧伤静谧的低吟中,带了几分苍茫的激情,直触他包裹了层层伪装而变得强悍的心灵。
乐曲静谧中带着细腻的伤感,淡淡的忧郁挥之不去,将他内心深埋的寂寞和空虚,赤裸的袒程在他面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爱上了这曲A PERFECT INDIAN,它对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抑或说教他认识这首歌的人,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他摊开掌心,专注的看着躺在手心里的手链。
手链由贵金属镶嵌六颗玉石串缀而成,样式简单纤巧,看起来十分普通。
和市面上出售的那些手链不同的是,这条手链的六颗玉石是大小不一的,并且其中一颗玉石内侧有点瑕疵,摸上去有些硌手。
His face on my pillow,Comes to me still in my dreams ……
Sinead O'connor空灵的声音滑过心尖,一张模糊的笑脸依稀浮现脑海。
他用食指指尖险险勾着手链,在眼前轻轻一荡,琥珀色的眸子里情绪万千。
他——夏铭铖,33岁,“铭丰”集团的总裁,他以出众的商业才能和强悍的商业手腕铸就了自己的商业帝国,逾千亿的身家缔造了属于他的商业神话。
曾经,他不可一世,他摒弃可能阻挠自己前进步伐的一切因素,私人情感的空间被他压缩得微乎其微,他的历任女友皆因无法忍受终日与他的工作抢人而与他分手。
恢复单身的他,仿佛成了商界粉红炮弹的头号目标,那些与他有利益关系的人,纷纷向他投来了各式粉红色的糖衣炮弹。
渐渐的,逢场作戏变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亦从未感觉不妥。
如今他却倦了、厌了,满身的疲惫却掩不住内心的寂寥和空虚。
他清楚的知道,这种心态的转变,是从一年前攀岩场的意外之后开始的。
当时他从十多米的半空摔落地面,摔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断裂的肋骨刺伤了心脏,若不是有她为他进行现场急救,后果不堪设想。
他依稀记得她笑容轻暖、声音清甜柔美,给人如云般轻暖柔软的感觉,让人产生一种渴望亲近的好感。
他承认,他对她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言明的好感。
他抗拒过,他无法说服自己会对一个连长相都记不住的女人有好感。
他企图用自己钢铁般的意志将这种好感扼杀,他将这种特殊的好感认定为对她的感激之情。
几个月过去之后,他发现他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恣意工作和玩乐的生活,他尝试过认真和其他女人交往,可是交往时间往往没法超过两个月。
有一段时间,他频繁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甚至会欣然接受各色艳姝的邀请。
可每次欢爱之后,他的身体得到了满足,而内心却被前所未有的空虚紧紧缠绕住,那种难以名状的空虚和寂寥感,总是在深夜啃噬着他,令他感觉窒息。
很快,他放弃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抵抗。
此后,凡是不重要的应酬,他能推则推,推不掉的就交给艾伦。
他自己,则宁愿回住处独自体味内心的寂寥。
每当内心烦闷之时,他会一遍又一遍的听Sinead O'connor的A Perfect Indian。
这会令记忆中那模糊而遥远的笑容,变得稍微真实一些。
沉浸在安静的音乐中良久,夏铭铖倏然将勾在手指上的手链一把握进掌心。
唇边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他从不会这样被动的等待,他从来都是那个掌控局势的强者。
护士是吗?
只要是他想要的,就算翻了天覆了地,掘地三尺,他也要将她找出来。
他立刻拨通电话,安排了一下寻人事宜。
交待好事情,刚切断通讯,手机铃声再次急促的响起。
他眉头微蹙,艾伦不会这么不识相吧?
夏铭铖不耐的瞟了眼来电显示,是夏家老太爷夏飏,这时候他不是应该早休息了吗?
刚接通电话,夏飏急吼吼的声音立刻窜进耳膜,“你在干什么?电话整晚通话中!”
整晚?
夏铭铖直接忽略这两个字,“什么事情?”老人家这么晚打电话来,绝不会只为骂他一顿。
“你妹妹踩空楼梯摔了一跤,还好管家发现得早,已经送她去泰安医院了,林靳彦出差还没有回来,你快去医院,我和你奶奶会尽快赶过去。”
若是常人摔一跤也没什么,可夏海媛怀着8个多月的身孕,又正好碰上丈夫出差不在身边。
夏老爷子一生经历风浪无数,就是痛失独子和儿媳,又被商场上最大的敌人攻击之时,他也没变过脸色,此刻,他却急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夏铭铖沉声道,“你别急,我打电话给陆帆,让他亲自去医院了解情况,海媛不会有事的。”
夏铭铖低沉的声音仿佛有安定人心的魔力,夏老爷子瞬间冷静下来,“好,你快去医院,有情况随时电话联系我。”
夏铭铖挂断电话,心中忐忑。
父母过世后,他们兄妹成了夏家两老的精神支柱,如果妹妹出事,他不敢想象会带给夏家多大的冲击。
他迅速换上衣服出门,驱车前往泰安医院。
另一边,艾伦被夏铭铖无情的挂断电话,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心中郁卒不已,这算什么事啊?
丰和集团的董事长景昊天和夏铭铖已经亡故的父亲是好朋友,可景昊天这个女儿——景蓝,是15岁才回到景家的。
其实直白的说,景蓝就是景昊天的私生女,可最怪的是这个景蓝一点也不似同龄的女孩,她的言行就像个孩子,内向得实在是过分了些。
大学毕业正式进入社交圈至今一年,出席正式社交场合共四次,就属今晚的表现最正常。说她今晚正常,是因为前三次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第一次,在一男子向她行法式礼节时,她惊叫着到处躲避,令对方难堪的呆立当场。第二次,她将手上的蛋糕直接砸在对方面上。第三次,也不知道对方和她说了什么,还是对她做了什么,她张口就咬人。
这样几次下来,景家再也不敢带她出席社交场合。
今天,夏铭铖答应景昊天带景蓝出席庆功宴,这倒好,宴会才开始没多久,夏铭铖将景蓝扔给他便走了。
说起来,夏铭铖更是怪,以前的他对社交场合的各种男女游戏从不独善其身,看对眼后,邀上对方共度漫漫长夜,是常有的事情。
这半年来,他像变了个人似的,社交应酬能推则推,实在推不掉也一定会带上他,然后像今天这种情况就会时常出现。
真是怪咖处处有,他遇到的特别多,这不,他眼前就有一位。
艾伦看着坐在石凳上的景蓝,她梳着公主头,穿着鹅黄色的小礼服,看上去文静乖巧,非常的惹人怜。
可是艾伦知道,她是个多么棘手的人物。她不言不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让旁人对她毫无办法。
已经凌晨一点了,再任她坐在这里,她大概可以坐到天亮,到时候景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艾伦走到景蓝身边站定,高大的身形正好挡住灯光,形成了一大片阴影,而景蓝正好在这片阴影中。
光线突然暗下来,景蓝狐疑的抬头,见是艾伦站在身旁,又低头将脸埋在两膝间。
艾伦歉然笑道,“景小姐,得罪了,我送你回家!”
语毕,将景蓝打横一抱走向停车场。
还没走到车旁,艾伦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停车场。
“喂喂喂……景小姐…shit……你是属狗的吗?你饿也不要咬我好不好,我的肉一点也不好吃……”
夜,正方兴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