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因为工作的缘故,去过几次杭州,但几乎是个匆匆过客。高大的写字楼大半夜还亮着灯,仿佛刻着“剥削”二字,人口虽然没有深圳密集,但也不少,拥挤的感觉让我丝毫想不到那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因此也没有什么好感。然而,这次杭州跨年之旅的感觉却不再一样了......
壹
乌镇路上
我哼哧哼哧地踩着点坐进了去乌镇的大巴车,只有最后一排还有几个空位。我内心瞬间有一万头草泥马崩腾而过,我晕车啊!这是想要了我老命吗?正在我郁闷不已地时候,一个妹子也上了车,坐在了我的旁边。个子不高,白色的鸭舌帽盖住了小小的脑袋,浅棕色大棉袄袖子上的两个深棕色蝴蝶结格外扎我眼,我暗自提醒了自己一句“嗯,没错,我是来到江南了”。看到她之后,我心中的草泥马仿佛跟我喝醉了一般踏实,因为她是这趟车里唯二没跟着人而是孤身一个人的游客,没差,我就是那个唯一,那一刹那我感觉我找到组织了。
“只要开个头,我就能聊到天黑”,我就像是一直处于应激反应之中,想要观察并且把握住任何一个由头来和她展开对话。作为一名申论老师,一般情况下我却不爱说话,不过当我抱有强烈的目的性的时候我就会切换到话痨状态。我的目的其实很纯洁,就是想要互帮互助,拜托她给我照几张相片。我脸忒大了,自拍吧,要不就占满镜头有碍观瞻,要不就P图P的脸部变形;远景吧,又就我一个人,胳膊实在没那么长。(后来我想通了,买个自拍杆能死吗?)
走过了半个小时的车程,我愣是没张开嘴,这时候脑袋里只能浮现出N个上课用的开场白,像这种在陌生的地方主动要求一个陌生人帮忙的事我却压根儿就没有准备过。万幸的是,她旁边有如神兵天降一般坐着俩河南大哥,一路上跟人聊的嗨得不行,终于操着河南口音问了姑娘一句:“你是哪里人?”“我是湖南的。”听到这句话,我就知道我赢定了,管不上什么文明不文明了。
我赶紧兴奋地插话道:“是吗?好巧啊,我以前经常去长沙。”
“哦,这样啊。”
没了?这就没了?这让我怎么接?好在我脑子转的还算快。
立马补了一句:“真好,不像我这内蒙的,出来旅游一趟感觉好远。”
果然,当周围人听到我是内蒙人之后眼睛都亮了,开始问东问西,包括不限于“你住蒙古包吗?你平时出门骑马吗?大草原好看吗?你们吃生肉吗?......”之前在南昌和深圳的时候就老有人这样问我,好在我心大,改良一下、加几个段子就成了我在南方常用的搭话技巧了,百试不爽。
“怎么称呼你呀?我姓卜,萝卜(bo)的卜(bu)”
“我姓付”
“哎呀!你跟我妈一个姓!”
“......”
(我是弱智吗?)
贰
乌镇东栅
聊的稍微熟了之后,我也顺势提出了建立拍照统一战线的请求,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我们的运气或许是真的好,来的路上本没有雨,可一进东栅不久,空气中就飘散下了蒙蒙细雨,古镇、微雨、薄雾、流水、船家......我走在青色的石板路上贪婪地看着两侧美景,以及各色人头。
“来坐船吧,在这里不坐船就太可惜了”。F看到客船售票处蹦跶着就过去了。我跟过去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不晕船吧。”(我绝对是个弱智)随即我就发誓,我要是再说这种不过脑子的话我就是个大傻叉!这种小木船晕个屁啊!不知道是照顾我的智商还是真没听出来,F一脸认真地回答道:“没事的,我扛得住。”
在船上飘荡的时候,雨识趣地下的更大了,滴滴答答地敲打着船身,敲打着船家的草帽蓑衣。我俩一路没说话,拍完照各自看着景色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脑袋里只是循环着苏轼的《前赤壁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可能是在船上被风吹着了,下船之后我一个劲儿地打喷嚏。我俩走进一家茶馆,点了两大杯枸杞红枣姜茶,我跟她说照这个趋势下去,我们俩离蹦养生迪的年纪也不远了。喝了几口,身体确实暖和不少,止住了喷嚏和鼻涕之后,闲适的心情从每一个毛孔溢出,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周杰伦的《青花瓷》。
“哼的还可以哦,要不你唱歌吧,我点歌!”她突然盯着我撂下了一句让我始料未及的话。好吧,反正上课的时候也偶尔会给广大学生唱,唱就唱吧。
就这样,喝一口姜茶,就一股清风,一个点歌,一个唱。
“天青色的烟雨,而我在等你......”
叁
乌镇西栅
到了傍晚,我们将阵地从东栅转移到了西栅。一路上她侃着乌镇景点的相关,什么东栅人相对较少呀,什么西栅商业气息比东栅多呀,一个是看为主一个是玩儿呀......我忍不住回了一句:“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差点让我相信了你是个本地人。”她抬了抬下巴,略带自豪地说:“我喜欢出来玩儿,做了很多功课的,啥都懂。”“哦?你知道呼和浩特么?”“知道呀”“知道什么?”“那里的人高考考的都是骑马射箭”“我......”。要不是说完自个咯咯的笑,我还以为她是认真的。
傍晚的西栅美的不真实,落日的余晖肆意倾泻在波光潋滟般的灯火上,不刺眼,柔的过分。街边叫卖、古风音乐、孩童嬉闹、女孩撒娇、男孩憨笑......萦萦在耳,终不肯绝。用旁边俩游客的话说,“这景色,让人感觉不真实”。
逛着逛着饿了,我突然制定了一个惊为天人的战略——少吃多餐。争取各家都吃,但吃的少点,以求用最少的量吃到最多种类的美食。然而,事实证明我想多了,只进了两家店我们便扶着墙出来了。馄饨,桂花糕,嘉兴肉粽,还海胆饺子,蟹黄饺子,贡菜饺子,什么蛋饼,什么煎饺,......根本控制不住。
肆
温暖的人们也是景色
1. 唱苏州评弹的老艺术家贼拉搞笑。说中国古人,你咬我一口肩膀,我亲你一下小手,这已经非常浪漫了。看看现在的导演,动不动就跟西方人一样嘴对嘴抱住啃,跟饿了一样。他一边说,我一边记,F问我干嘛呢,我说这是我身为一个申论老师以及喜剧演员的职业素养。
2. 我们想要趁着月色坐船游览一番夜景。我俩都比较客气,均要求自己掏钱买船票,我和她同时打开支付宝走到窗口前,就在这个纠结的时刻,售票大姐用手指指着我,通过腰上的小蜜蜂说了句:“小姑娘,我不要你的钱呀,我就要这个小伙子的钱。小伙子,你要谢谢我哦,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我一瞬间呆若木鸡,只得边说谢谢,边给大姐竖了大拇指。
3. 第二天重返杭州,我俩坐地铁要去各自的目的地。过安检的时候,安保人员要求她喝一口手上拿的饮料,什么牌子的我忘了,我只记得是蓝色的运动饮料。这个时候我又嘴贱控制不住了,随口来了句:“好像洁厕液啊。”F差点呛着,随后安保妹子很显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声带了,笑的吓了我一跳,大声说:“你怎么这么说!姑娘你别喝了,来小伙子你来喝!”我当时就心想,杭州男同胞的地位这么低啊,干什么事都得男的来。
4. 出了地铁口,我俩准备过马路,她又是蹦跶的过去了,我表演的欲望突然又按耐不住了,当街表演了我新学的压轴绝活儿——大蹦达外加双手顺拐之术!我们甚至都能听到后面一堆人的笑声,她笑的蹲下,把头埋在膝盖上,问我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傻,我说,我就是个傻叉。
在去杭州大剧院的路上,看着高楼大厦,对杭州城的感觉突然不一样了。那些“剥削灯”仿佛也有了温度,阑珊地指引着“杭漂人”前进的道路,而那些拥挤的人流也仿佛在淡然地说着:“生活不易,但我仍要努力的活着。”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还欠一句谢谢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