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初遇允竹的那天正是她在烟雨楼接客的第一天,那晚扬州城中纷纷扬扬下了满夜的桃花雨,姑苏金钗银凤,玉衫罗裙步步生莲走下铺着红毯的楼梯时满楼沸腾。
姑苏原先是世家小姐,步态举止大方得体,气质温和优雅,弹的一手好琴,自当众人哄夺。
挂满红绸的烟雨楼内的叫价声越来越高时,那一袭白衣华服的男子坐在二楼的窗边,细细长长的手指缓缓打开墨雨烟华的折扇,漫不经心道:
“我出一两银子。”
楼下登时静的出奇,分秒之后哄笑声响彻大楼。
白衣男子目光一寒,一字一句依旧吐的优雅。
“外加一颗东海鲛龙神珠。”
楼内又是瞬间静的出奇,惊叹的望着那人。
安静弹着琴曲的姑苏也终于抬起了眼睛,穿过横穿的红绸,她第一次见到允竹。
那是一个让人看一眼就足以惊艳到的男子,墨色柔软的长发,白色风韵的衣衫,高贵薄凉的容貌,优雅却又带着黑色漩涡的气质,盈盈卷卷让人移不开眼。
扬州城河边不知谁家少女情怀唱起了悠扬缠绵的调子:
“郎有情,妾有意,不知何日迎妾入家门。 ”
“允竹。”
允竹用一两银子外加一颗鲛龙神珠为她买了一个自由身,然而她却并没有离开烟雨楼。她喜欢在太阳落山后抱着一把五弦琴从闺房穿过长长的走廊坐在围着帷幕的隔间,弹一曲温婉的调子。而她的身边往往坐着一个白衣男子,那个男子有墨色柔软的长发,白色风韵的衣衫,高贵薄凉的容貌,优雅却又带着黑色漩涡的气质。他很安静的坐在西侧,细细长长的手指将印着墨雨烟华的折扇打开、收起,嘴角含了一丝温软的笑意。
那日买下她纯属意外,不过是饭后无聊。只是如今想来倒是买对了。
“姑苏不会离开烟雨楼,烦请公子收回银子和鲛龙神珠。”
“不为什么,人皆有自己的命…”
“我的命…是为该有的宿命而存在的。”
“允竹。”她张口:“我等的那个人出现了。”
他的手一顿,沉默不语。
“莫家百年基业毁于他手我怎么能放过他。”
“父亲娘亲皆被他所杀我怎能不恨。”
“他执剑刺穿我胸膛的那一刻我怎能不痛。”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接近他,覆灭他的机会。”
莫家被屠的那晚姑苏看着他一剑一刀杀着他的亲人,血流了满院。
“姑苏,你们莫家的人都该死,包括你!”
利剑没入胸膛,她听到了谁的哭声,随风撕裂。
他揉了揉洁白的眉心:“一切皆随你。”
他原本就是过路人,世上一切皆是过眼云烟,本不应该记得谁念的谁,本不该动所谓情爱之事。听戏人怎可变成戏中人。
后来的后来他在姑苏城外听到她已大仇得报,位居丞相,权倾朝野。
“我出一两银子。”
“外加一颗东海鲛龙神珠。”
窗外传来小调
“郎有情,妾有意,不知何日迎妾入家门。 ”
史册记载后来名叫姑苏的丞相用尽一生在寻找一位名曰允竹的公子,只是穷尽一生,未曾寻得其身影。
他们初识时她已有了心爱之人也有着滔天仇恨,而他一颗尘心还未打开。他专心着她身上的故事,她汲取着他身上的宁静。本不应该有过多的故事,萍水相逢再来一句别后安好大约便是如此了。
只是在某个午后,他正泡着新春的六安,守一壶安然和岁月,不知是谁家女子迷了道,轻扣房门,语气温婉:
“在下姑苏,可否讨一碗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