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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馨主题第四期主题“学费”写作活动】为了叙述方便，本文采用了第一人称。

（一）

高三下半年，交学费的限定时间已过。由于当时手里没钱，我错过了这一交费时间，只能向老师申请缓交。老师问我其中的原因，我只是告诉她，家中的经济状况有些困难，需要晚交几天。

三天以后，班主任邓老师催我交学费，因为全班只差我一人没交。我当时就告诉她，再过两天就是周日，我周日交学费。

这距离学校要求交学费的日期推迟了一周。

就在这倒计时的两天里，我心里七上八下：手里只有25元，本学期的学费以及各种考卷和语文英语报纸等累计起来共计22元，伙食费为每月18元。如果我交了学费就没钱买饭票，如果我买了当月的饭票就无力支付学费。

这种情况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当时我也曾想过向同学或者老师借钱，但是追求自强的习惯让我收回了自己的想法。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我做出了决定：交学费不买饭票。

交完学费之后，我手里还有3元钱。我认真琢磨了一下，这3元钱最多可以支撑我20天的饭费。

怎样才能用3元钱生活20天？这还需要了解当时学校食堂的伙食情况。那时候的高中食堂规定：每人每天1斤1两粮，早晨一个馒头，一勺稀饭和一小碟咸菜，主食加到一起是3两。中午和晚上都是大米饭，分别是4两，当然中午和晚上有时候是一个大一点儿的馒头，但那也是4两。

除此之外，还有加餐。这加餐就是一个玉米面做成的馒头，也有人管它叫做窝头，这个窝头大致可以抵得上早餐中的2两馒头。只不过加餐有时间限制，全校1500多名学生，如果你去的稍晚一些，加餐肯定就会卖没了。

购买加餐的学生群体中，基本上都是男生的身影，偶尔有女生买加餐，那肯定是体育生无疑。

同样的1斤1两粮，女生基本上能够吃饱，男生基本上能够维持半饱。当时非常羡慕女生，因为她们特别幸运，不会饿肚子。

第二天早晨，我买了一份加餐之后，没有在食堂吃饭。因为只吃加餐，面对那么多同学，自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只能悄悄地来到宿舍，一边喝凉水一边吃着窝头。当时自我感觉还不错，仿佛就是一顿野餐。

上午的间操过后，肚子里发出了阵阵响声。第三节下课之后，只觉得马上就要达到前胸贴后背了。

午饭时间一到，我马上快步走向食堂，直奔加餐处。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一咬牙买了两个窝头，也就是买了两份加餐，照旧去宿舍吃饭。

午饭过后，我感觉自己已经吃了个多半饱。一顿买两份加餐需要1角钱，这样算下来每天需要3角钱，3元钱只能够维持十天。不过那也没有办法，因为实在是太饿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饭量那么大，在家的时候每顿能够吃两大碗饭，还有一大碗菜才能吃饱。不单单是我自己，我身边大多数男生都是如此。

曾经听到一位老者说过，在大集体时代修梯田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位23岁的姑娘。她经历一上午挑担子之后，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这位姑娘连续吃了4大碗高粱米干饭还喝了4碗豆腐脑，其他的男劳力也是吃这么多。究其原因，那时候人的肚子里缺少油水，消化过快。

那时候我市有一家口碑很好的国营饭店，经营大米饭和豆腐脑。大米饭是0.18元一碗，豆腐脑是0.08元一碗。如果拿两元钱买豆腐脑，当时可以买25碗，现在的两元钱在普通口碑的豆腐脑店里只能买1碗。这样看起来，30多年前的两元钱与现在的两元钱，尽管它们在数字上相同，但是它们的作用却有着天壤之别。

常言说，穷则思变。连续三天只吃窝头没有菜，甚至于连汤都没有，这真是达到了我的承受极限。

这样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思来想去，终于想出来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办法。那就是：自制饭票。

（二）

饭票是用铅字打印在白纸上的，每一张饭票的大小是由长4厘米宽2厘米这样的一个矩形所构成，上面印有三行字，第1行写着：南华高中餐证；第2行写着：早餐；第3行写着：8月25日。至于午餐和晚餐的餐证，只是把中间一行的早字改动了一下。

自高二以来，每当有空闲时间，我就仿照《庞中华钢笔书法字帖》练习。自己的书法有了一定的进步，但是照比铅字而言，那可是相距甚远。我在白纸上模仿饭票上的三行字，经过多次实际操作，发现这样下去破绽太大，此方法完全行不通。

忽然间，我的头脑灵光一闪，有了这样一个想法：跟同学借一下饭票，把白纸放到餐证上，黑字可以透过白纸，在白纸上面描一下下面的黑字，就能达到铅字的效果。为了谨慎起见，我用铅笔在白纸上面轻描，然后用格尺在四周画成了矩形框。

通过观察对比，确保神似之后，再用黑色的碳素笔在铅笔字上面重描一遍。等到钢笔字迹干了之后，再用橡皮轻轻擦掉铅笔字的痕迹。就这样，一张仿制的饭票就诞生了。

乍一看，真假饭票有如孪生兄弟。但是如果仔细地看上去，它们还是有差别。原饭票的纸质属于纯白，仿制饭票的纸质稍微有点发黄。对比之下，差异有些明显。

制作饭票成功了，但是它是否具有购买力，这还是一个谜，同时自己的心中早已充满了忐忑。

猛然间我想到了这样的一个人，她是一位40多岁的阿姨，她负责学生窗口收饭票。这个人看上去很随和，以前见面与她打招呼的时候，她总是面带笑容。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我把饭票递上去的同时，问候一句“阿姨好”，阿姨仍然回以微笑。她接过我的饭票，马上就接了下一位同学的饭票。那一刻，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兴奋之余，我买了一份加餐，配合早餐吃起来，那口感特别好。

这比起吃窝头喝凉水要胜强百倍。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有了这次经历之后，我打算中午和晚上分别再来一次，改善一下伙食。毕竟是高三下半年，每个学生都处于冲刺状态，课业负担重，大家都属于负重前行。如果能把伙食调剂一下，这能改善自己的精气神，不奢望坚持到月末，只想坚持一天。只要进展顺利，我就会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午饭的时间到了，我准时来到了食堂，把饭票递给那位阿姨的一刹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阿姨上前一步，轻声对我说：“你这张饭票是假的，你说怎么办？”这次她的脸上没有笑容。

排在我前面的两位同班女生马上回头看着我，我瞬间觉得脸上一热，特别发窘，顿时感到无地自容。本能地说道：“姨，就这一次，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

阿姨趴到我的右耳边，轻声说道：“这次我收了，以后肯定不行，如果出了事，我需要负责任的。”我点头称是。

尽管经历了曲折，但我还是吃到了午饭。自己在内心里盘算：今天晚饭是我最后一次用这种饭票，希望不要出现问题，丢了东西不要紧，重要的是不能丢人。如果露馅了，真的让人挂不住面子，我只能默默地祈祷。

买晚饭时必须换窗口。我环视了一下周围，另一个窗口的阿姨人也挺好，以前没见过她与人计较，于是我就在这个窗口排队。食堂里有一位年近60的阿姨，脸上长着横纹，眼睛特别大，说话嗓门高，平日里一脸凶相。我感到庆幸，没有遇见她，我的预定目标马上就要实现了。

就在我前面还有一个人的时候，这位凶阿姨赶来换班，我心里暗暗叫苦，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把饭票递过去。凶阿姨把饭票接到手里之后，可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把饭票翻过来看了一遍，厉声喝道：“这张饭票是假的，它的背面有点发黄，别的饭票背面都是发白。你说，你是哪个班级的？”

（三）

这消息不胫而走，尽管它没长翅膀，但是其传播速度却比飞鸟的速度还要快。

第二天的早操刚刚结束，我就被邓老师请到了办公室。

“我听说制作假饭票这件事后感到很震惊，根本没想到这事会发生在你的身上。自从高一开始担任班主任以来，我已经认识你两年多了。从你的花销用度上来看，你家的生活并不是特别困难，这件事一定是事出有因，你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总体来说，我家的条件还算可以，从来没有向别人借钱度日。至于这件事，那是我临时起意，对不起了，老师！我愧对了您对我的栽培！”

“我想起来了，你交学费的时候晚交了几天，家中遇到困难影响到了生活，现在还有困难吗？有困难的话应当对老师讲而不是自己擅作主张，毕竟老师天天在你身边。”

“父母教育我要学会自立自强。我的理解是，一个人不在于权力有多大，地位有多高，存款有多少，最重要的是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自己独立地找到克服它的方法，争取做到万事不求人。时间一长，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自己不愿意求人办事，有时甚至认为那样做就会卑微到尘埃。”

“这件事你家里不知道吧？如果你早点对家里说，家里想想办法，那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随身携带的日记本打开，邓老师看见的就是那两页日记的内容。

【现在我正在读高二，由于家离学校太远，于是我理所当然成为了住校生。多数情况下，每月只能回家一次。

中秋节到了，学校放假三天。本来我可以回家，但是中秋节过后的第四周有一次本地区的数学竞赛。数学老师已做好安排，校榜前十名的必须参加，而且连续四周都不能回家，需要在老师的指导下备考，其他的同学是否留校志愿。

按此规定，我必须参加竞赛，自然而然我就不能回家过中秋节。

在学校里过中秋节当然吃不到月饼，但我从其他同学那里得到消息：这个中秋节家里每人都分到两块月饼。

很多人对月饼的印象都很深，每年只有在中秋节才能吃到月饼，并且还有数量限制，其余时间你再怎么想吃也没有。

我不由得暗想，我的那两块月饼，妈妈会分给弟弟妹妹们吧。

竞赛过后，我回到家里。妈妈见到我之后，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出了一个纸包，原来是月饼。

我很吃惊地问：“妈，怎么还有月饼？过节的时候你们怎么没吃呢？这么长时间月饼变质了吧？”

妈妈笑着说：“这月饼不会有问题，就是时间长一点。妈知道你从小就爱吃甜的，我给你留着呢。你不用担心，我每天都打开包装看一遍，有时通通风，然后再用纸包好。没事儿，肯定没坏，你吃吧！”

看到妈妈拿出来的月饼，我不解地问：“不是每个人分到两块月饼吗？这怎么变成了四块？”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今年我们家每人都分到四块，我们都吃过了，你不用往下问，快吃吧，妈妈看着你吃。”

这时弟弟跑进屋里说：“妈妈没吃月饼，都给你留着呢。”妈妈瞪了弟弟一眼，弟弟不再说话，转身到外边玩去了。

我正想细问妈妈，妈妈却抢先对我说：“我和你爸岁数大了，原来特别爱吃月饼，现在都不想吃了。来，儿子，你现在就吃一块。”

我接过一块月饼，准备把它掰开。一用力，嗬！掰不动，月饼已经风化，它的边缘部分很硬，有如石头般的感觉。

这也难怪，月饼从做好到包装，然后再分给不同地区的个人，这些环节都需要时间。而我手里的月饼，又格外保存了一个月左右，这些时间加起来，怎么说也得有四五十天吧，可以想象，这月饼该有多硬！

我再次用力一掰，月饼一分为二。我从月饼的中间开始吃起来，中间还有些酥软，又香又甜。吃到月饼的外圈的时候，我用力咬下去，只觉得月饼真好像石头一般的坚硬！我几度用力啃咬，不使劲儿根本咬不动啊。

后来我想出一个办法：把剩余的月饼一角含到嘴里，在口腔里滋润一会儿，慢慢地就可以咬动了。就这样我把第一块月饼吃下去了。

妈妈看着我吃月饼的样子，开心地笑了，看得出来，我吃到了珍贵的月饼，妈妈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当我开始吃第二块月饼的时候，妈妈转身做饭去了。

这时弟弟来到屋里，我问起四块月饼的来历。弟弟告诉我：实际上今年每个人只分到两块月饼，妈妈知道我们哥俩都喜欢吃月饼，就把一块月饼从中间掰成了两半儿，她和爸爸一人吃了一半，把其中的一块分给了弟弟，把另外两块留给了我。

这样弟弟得到了三块月饼，我得到了四块月饼。

听到弟弟的叙述，我觉得手中的月饼再也吃不下去了，我的眼里饱含着泪水。

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身边，听到弟弟说月饼的事，厉声喝道：“你这小孩子在这儿乱说什么？看我不打你。”

说话的同时她举起手来，向弟弟的头顶比划着。弟弟一看不好，立刻扭头往屋外跑，一边跑一边笑嘻嘻地说：“哥，没事，你吃吧，等我们长大以后多挣钱，给爸爸妈妈买月饼，让他们吃足。”

连续下了一天雨。第二天早晨，妈妈上山采了很多蘑菇，她告诉我，这些蘑菇的价值比父亲一周的工资还要多，学费不成问题。

妈妈摘下套袖的一刹那，衣服上露出了一块补丁。】

看完日记，邓老师的眼睛湿润了。

突然间，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本不平静的办公室里再度掀起了波澜。

（四）

来者看上去在45岁至50岁之间，她上身穿着一件男式夹克，裤子上的膝盖处打着补丁，脚上穿着一双已经褪色的黄胶鞋。

“你是邓老师吧？我找你有事。”

“是我，你是哪位？”

就在来者抬头看我的一刹那，我惊奇地叫了一声：“姨，你怎么到这来了？”

“你们认识啊，来，坐下来说，什么事？”

“就是他学费的事。其实他家并不是很困难，他每次上学的学费都充足，不过我想象得到现在他一定很难，因为他把大部分的学费都借给了我。”

“学费还有外借的，妹妹，我没有听错吧？”

“老师，耽误你点儿时间，你听我说。誉满和我儿子长超是初中同学，两人相处得很好。到了高中以后，长超去了二高中，他俩就不在同一学校，但是遇上假期，他们总会聚上几次。

就在开学的前两天，长超骑自行车不小心从山路跌落到的两米多深的壕沟里，其他地方没有大碍，只是他被树桩刺破了动脉血管，当时的血向外喷。多亏远处有人看见并大声呼救，等到长超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淌了很多血，并且他已经处于轻度昏迷状态，大家赶忙把他送进了医院。”

“他现在什么样？你快说下去！”

“现在没事了，从他去医院到现在已经一周了。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我看他没事之后才赶了过来，因为我一直担心誉满这边拖欠学费。”

“我明白了，长超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花销比较大，需要借钱。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是怎么向一个学生借钱的？”

“我们农村人没有医疗保障，长超需要手术，这对我家来说，手术费就是天文数字。周围的亲属和邻居能借的我都已经借遍了，但是钱还是没有凑足。

长超的爸爸准备去远方的亲戚家借钱，誉满准备上学，他们俩就在车站遇上了。得知长超的经历之后，他就把钱借给了我们。长超的爸爸回家之后，对我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我当场就埋怨他，誉满还是一个学生，家里一共给他拿了55元钱，你拿走了30元，他只剩下25元，学费和伙食费加在一起，这肯定不够，你怎么能这样办事呢？

长超爸爸当时对我说，我都50多岁的人了，这个道理我哪能不懂？最主要的是他非要借给我不可。我一想，有了这30元钱之后，还差10元钱，那就好办了。这属于长超的救命钱，手术顺利的话，就不会留下后遗症。至于他的学费，我们再想别的办法。邓老师，实话对你说，当时我和长超爸爸紧紧地抱在一起，哭了足有十分钟。”

邓老师的眼泪夺眶而出，她马上拿出手帕擦了起来。

“妹妹，你这么早就来到学校，怎么这么顺利就找到了我的办公室？”

“我起早从家里出来，自己家的自行车已经摔坏了，长超爸爸向邻居借了自行车，送了我20多里路，他还要回去照顾家。从我家到这里大约50里路，剩下还有30多里，我就靠步行。

后来遇到一辆马车，我央求赶车人让我坐车，这位好心人得知我的具体情况之后，直接把我送到了校门口。我下车时正好遇到了早操结束，我问了一位学生，他正好就在你们班级，是他把我带到办公室门口的。”

“你找我的目的就是向我解释，以前是借钱，现在是准备来还钱，是吗？”

“你只是说对了前一半，我想还钱，但是现在还不上。你们的学校食堂做饭做菜，还有校内的打扫卫生都需要人，我准备在这儿干一个月，赚点儿钱还给孩子。凭良心说话，我不能让孩子受委屈。邓老师，你帮我沟通一下，学校收留我就行，我给你作揖了！”

邓老师起身抱住了长超妈妈，泪如雨下！

（五）

这么大的事邓老师自然做不了主，于是她和长超妈妈一同来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早已得到总务主任的汇报，正打算对制作饭票一事在全校通报批评，准备杀一儆百。

长超的妈妈把全部的经历告诉了校长，邓老师也不失时机地渗透着自己的想法。这样一来，校长的火气逐渐地减小了一些。邓老师催促我回去，准备上课。

上午的间操过后，校长在全校大会上作了讲话，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后取消了原来的通报批评，他说我的行为尽管不是壮举但属于义举，拥有责任和担当。这种行为在社会上给我校带来了光环和掌声，体现出一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学校领导班子一致认为：实施嘉奖。

第二天邓老师找到我，对我说了事情的经过。学校本来已经做好了处理我的准备，邓老师据理力争，仗义执言，直到准备辞去班主任的职务为止。

长超妈妈一直对校长说：“这孩子是好孩子，事出有因，责任全在于我自己，你不能批评他，你想责怪的话就怪罪我吧。”

最终的结果是：表扬和奖励。针对长超妈妈的实际情况，学校决定把她的欠费接管过来，由学校免费资助我两个月的伙食费，另外再赞助我30元钱。长超妈妈回家没有路费，学校资助她3元钱，坐客车的费用是1元钱。

邓老师对我说：“如果你交学费时对我说出事情的经过，我还可以代你向学校申请困难补助，因为每学期都有名额。你搞的险象环生，好在最后是有惊无险。以后有事直接对我说，你妈妈不在身边，我就是你的妈妈！”

我本想说“谢谢老师”，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高考结束后，班级里的生活委员小静私下里告诉我：“学校只是奖励你两个月的伙食费，其余的30元钱，那是邓老师自掏腰包的。”

“你为什么当时不说？”

“老师说不允许让你知道。”

十多年以后，手机普及了。我三番五次地给邓老师打电话，准备回母校看望她，但每次她都说有事外出或者说正在外出的路上。其结果不言而喻：看望老师的想法始终未能成行。

后来我得知小静回到母校任教，我再三嘱咐她：“如果邓老师家里有啥事，你必须提前通知我。”

距离高考20多年过去了，这天我突然接到了小静的电话：“邓老师住院一个多月了，你别埋怨我，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的。”

屈指一算，邓老师已经是80岁的高龄了。我马上请假，在洗车店里洗车的同时，我买了一些礼品，然后上了高速公路。我踩下油门，车在吼叫，道路两旁的栏杆在不断地向后倒下，但我依然觉得车速太慢。低头一看，此时的车速已经达到150公里每小时，挡风玻璃上没有灰尘，但我一直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邓老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看到我之后，一直躺在床上的她竟然精神大好，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老师，我回来看您来了。”

“孩子，我们相聚300多公里，这真是辛苦你啦！你带着这么多礼物，这肯定是没少花钱，让你破费了！”

“老师，我一直想过来看看你，但你始终说太忙。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吧？”

“没事儿，这只是感冒，现在感觉和正常人一样，你不用担心。”

“老师，这束花是康乃馨，它象征着纯洁和不朽的母爱；这两条华子烟是红色，它象征着旺盛和吉祥；这两棵西洋参是补品，它象征着营养和健康……”

“孩子，当年我没有看错你，如果有下次，我还会挺身而出，继续做你的代理妈妈。”

我从未感受过被压抑的情绪像火一样突然爆发出来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妈妈，妈妈……”

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以及其他陪护人员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他们之间用目光互相对视和交流，但是谁也没有说话。他们仿佛在问：“邓老师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