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这天把去县城找一下我那几个好兄弟,今日一早就收到了把兄弟小亮从句容财经学院寄来的一封信,信是村部王会计趁着早凉递上门的。
小亮,他去年从句容财经学院财会系大专毕业后,由于他在校学习成绩优秀,人缘又好,做事勤快,因此深受学校系部老师的喜爱,毕业分配时经系部任课老师集体推荐,他被校方破格留下来当了助教,现在一晃已是一年有余。
小亮留校做了老师,本应该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然而在这期间他给我的来信反而不如以前做学生的时候多了。
今天,我好不容易才收到他的一封来信,竟然又不是与我叙什么兄弟思念之情,而是请我替他去找一下萍,向萍询问一下他所托办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让我催促她尽快给他一个电话或去信早些给他回复。
想想小亮这家伙,真是好没良心!
生他气归生他气,然而把兄弟之间多年的情谊当然是不能随随便便割断的,看看我还是尽快去一趟县城,帮他问一问吧。
谁让我进了县中后,把萍也介绍给这些死党,与他们也做了朋友呢?
小亮这家伙,现在不知道他在情场上的运气如何?在我即将毕业离开师范学院之前,他在给我的来信中说,他以前的女友刘卉与陶××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分手了,小刘写信给他,要求与他重归于好,他为此搞得很是烦恼。
小亮还在信中讲道“好马不吃回头草”那样的屁话,我回信反驳了他的这种观点。
我认为如果他和刘卉双方真地都余情未了,那么两个人重叙前缘又有什么不好呢?如果换了是我,梅兰或沙枣花如有这样的想法,那我还求之不得呢。至于小亮还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苦衷,他信中没有明说,我也就不知道如何去劝说他了。
早饭后,我想起了萍,想起了小亮信中所托的事,也想起有关我毕业分配的事,我便决定去县城找我那些兄弟们玩一玩,也好借此机会再去找一下萍,完成小亮来信中交给我的任务。
一切收拾停当,已经是九点多钟了,我赶忙骑上嫂子陪嫁过来的那辆飞鸽牌自行车,急匆匆地上了路。
越过村庄,上了宁连公路,一路平平稳稳地骑着,到了县城,已经快十点钟了。
先去找小李子,他是当年我们把兄弟四个人中为人最实在思想最单纯的一个。
前年,小李子从盐城商业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在了县劳动服务公司工作。
去年,小李子赶上了单位新建住宅楼的分配,虽然他连女朋友也没有一个,但是因为他既有学历,又是单位的会计,也算得上是一个中层干部,并且工作了一年多,分房排积分他列在第三,所以他还是分到了一套,而且抽签时他还抽到了多数人想要的一楼。
因为小李子有了住房,又是单身和尚一个,他平时又为人诚实,待人诚恳,所以他那里便自然而然地成了我们几个好兄弟和同学们平时落脚聚会的好去处。
到了小李子班上,我见他正在埋头忙着做帐,便与他谈了几句,欲离去。
小李子却不让走,他一边放下手中活拦着我,一边从自己的皮夹中抽出了伍拾块钱,并拿出了宿舍房间的钥匙交给了我,叫我先去买菜,帮他烧饭,让我吃过中饭后再出去玩。他怕我走,还立即给老雷打了电话,叫他今天中午也过来相陪。
自家兄弟,我又知道小李子平时的为人,知道他决不是虚情假意,因此我也就不再与他客气。
近两年,小李子他们提前上了班,可没有少帮衬我,我每次从学校回来,路过他和老雷那里,他们知道我的家境困难,常常三十、五十的塞给我,从来不要我还。
老雷,去年从江苏公安专科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在县交警大队事故股工作。
从菜场回来,进了小李子的家。现在他的住处还真有了一点儿家的味道了。
进了厨房,见又有了新的变化。几天没来,这家伙居然鸟枪换炮了,原来的电炒锅新换成了煤气灶,还装上了什么吸油烟机。
这些新玩艺儿我可不会使,我只能先给他淘淘米,用电饭锅煮煮饭了。
放上水,插上电饭锅插头,倒下米,我便来到了他的卧室,打开电视,边理菜边看起了电视来。
我刚把韭菜理好,就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打开门,居然让我吃了一惊。原来门外是拎着熟菜和两瓶洋河大曲的老雷,他的身边站着的是我们高中时一个班的女同学玲。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雷现在会和玲出双入对,上次听小李子说老雷如今已经有主儿了,他不知道是谁,我更无从知晓,现在一见,居然是玲,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玲,温文尔雅,相貌清秀,与我们高中同学三年,却从来没有同我们男生说过一句话,升学后也与我们没有什么来往,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和老雷蹓跶到一起去了。
老雷这家伙也真让人捉摸不透,前些日子他还跟我们胡吹瞎侃他的那一套恋爱观,这才隔了多长时间,他就变了调子。
在我惊诧未定之际,老雷尚未作声,玲就已经冲着我笑开了:“喂,老同学!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呀?难道房间里还藏着一个什么人吗?”
听了玲的话,我的心不由得一拧,赶忙笑着给他们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玲进来后,老雷也笑着跟在玲的后面走了进来,到我跟前时,他轻轻地给了我肩膀一拳,我趁势抓住他的手腕,找他要喜糖吃。
老雷举起另一只手上拎着的熟菜和酒,挡在我的面前说:“喂,兄弟,这么多好吃好喝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唉,菜不行,冲你这两瓶酒,看在玲初来乍到的面子上,这次我就姑且饶了你吧,不过下一次来,你俩的喜糖可一定要带来哟。”我笑着接过菜,拎过那两瓶酒。
进了客厅,玲便主动地去厨房打理菜肴,我算下了班,便与老雷到卧室里去边看电视边闲扯起来,我顺便提起了请托他们关心有关我分配的事。
老雷对我说:“老四,都是自家兄弟,就是你不说,我这个做大哥的又怎么可能不过问呢?”
说着说着,小李子也下班回来了,我们自是又和玲开了一通玩笑。
人齐了,大家便一起上了菜,由小李子布了杯筷。
四个冷菜,加上玲刚刚整治出来的两个炒菜,已经把餐厅里的一张木头小方桌上放得满满的了,于是我们要玲也停了厨,大家一齐坐下来吃饭。
小李子打开老雷带来的酒,先从玲开始斟,她还想推辞,但还是被我们强行倒上了。
几杯酒下肚,我们兄弟三个人的话便渐渐地多了起来。各人自有一番感慨,然而让我们感慨最深的还是时下的工作分配。
想当初,在读高中时,各人都是拼死拼活地苦读,恨不得多考上几分,能够上本科的谁也不会去上大专,能够上大专的谁还会去上中专?考不上中专的,那么就准备复读,来年再考。
然而,几年过后,时下的工作安排却让许多当年考得好的同学大跌眼镜。
考不上学校的,率先招了工,或招了干,不是招工进了肥得冒油的工商、税务、银行,就是招工做上了乡镇这个部门或那个部门的大小头头;上中专的,两年毕业后,趁着人才紧缺,也抢了个先,占了个机关事业单位的好位子;上大专的,虽然迟了一年,但是大多数人还是能够在县城机关事业单位找上一个好单位。
眼下,等到当年上本科的人回来,县内能塞的机关事业单位几乎都塞满了,今年县里居然搞起了一刀切,要求今年分配的大学生要么下乡,要么下县城的企业。
为了我的工作分配,为了今后弟兄们能够方便相聚,没用我说,老雷和小李子在我回来前就开始主动替我托东求西的,现在他们虽然有了一点点眉目,但还是没有最终定下来。
斤半酒下来,我们弟兄三个人都有了一些醉意,老雷和小李子都说已经请了假,还要陪我喝,但是酒瓶还是被玲强行拿了过去,收了起来,她客气地说要留给我晚上一个人慢慢地喝。
酒杯也被娟撤了下去,她给我们弟兄三人都上了饭。
趁我们喝酒时,玲还去烧了一大碗青菜蛋花汤,这时她也一并端了上来。
酒饱饭足后,还是玲收拾了碗筷、餐桌。
我们既然都已经有了醉意,于是一切都由着玲。到了这时候,我和小李子都十分羡慕起老雷来了。
回到客厅,小李子拿来了一壶早已泡好的龙井茶,陪我们边喝边继续闲聊。
老雷问我与萍的事,小李子也在一旁瞎帮腔。
不一会儿,玲也过来了,她居然也知道了我与萍的情况,也站在老雷旁边为萍说好话。
老雷这家伙,我和萍的事一定是他跟玲说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终于让我下定了决心。
自从与沙枣花决定分手后,根据我与萍先前的约定,我充当萍的男朋友,到县城来找过萍几次,帮了她与我先前约定好的忙,老雷和小李子也都曾经陪我去过萍的班上,在那个徐主任面前为我和萍架势。
在我与萍演戏期间,老雷和小李子都鼓动我不要再胡思乱想瞎折腾了,让我假戏真做,直接与萍谈算了。
尤其是我一向认为思想单纯的小李子,他的话说得更绝,他说如果我再迟疑不决的话,他可就顾不了什么“朋友妻不可欺”的傻话了,他就要去顶替我的窝子,找萍谈谈了。
虽然我知道小李子说的只是笑话,为此他还被我狠狠地治了一次,但是这倒也使我对别人有了一份因醋意而产生的戒心,有了早点主动向萍表白的冲动。
这次到县城来,我除了要问问自己的工作分配事情之外,自然还要去找萍的。但是我以前回拒过她,谁知道她现在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想着想着,我就再也坐不住了,我便劝老雷和小李子都休息一会儿,然后都去上班,我先告辞走了。
他们都知道我此刻的心思,也不捥留我,只是叫我办完事情后再回来,我含含糊糊地答应了。
到了萍那里,她在上中班,正在收款。
萍见我来了,她端了一张椅子让我在她的旁边坐下来。看我喝了酒,浑身的酒气,她又叫食品柜的人给我递来了一瓶矿泉水。
坐在萍的旁边,我与她乱扯了一会儿,然后我告诉了她小球托我所问的事。
萍听了我的话,她愣了愣,望了望我,也不回答,又去继续干他的事。
我见萍手头上有业务,怕影响她的工作,又见接二连三不断有人来交费,我便要起身告辞。
萍见我要走,她便停下手中数着的钱,看了看我,让我再等她一下。
我又待了一会儿,等萍结完了手上的帐,锁好了钱柜,请好人看管,她便一直送我出了店门。
萍还是象以前一样的热情和亲密,但是直到临分别,我还是憋着心里的话对她开不了口,只是趁着酒性用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她,她也是。
临分别时,萍好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她终归欲言又止,最后我们还是在无言中分了手。
从县城回来,我的心里总觉得慌慌的,老是想着萍,她想对我说些什么呢?我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