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 劈柴 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在我脑海中,符合海子诗意画风的房子大概应该是用石头垒砌的墙面,冷调子的灰白混搭,间中有自由呼吸的青苔壁虎攀爬,在阳光下肆意凸显自信而又不服规则的斑驳美。
我想有那么多人喜欢海子的这首诗,大概就在于这其中所提的“房子”被赋予了自由,灵动的含义,房子原有的空间或结构被赋予特殊意义后,就不再是物化的冷冰冰的物理空间,连“家”这个词都限制了海子所想表达的深远和不俗,我更愿意把他的这所房子理解成幸福的终点站——“精神家园”。
房子作为覆盖与支撑“家“的包装在“石屎森林”遮天蔽日的时代,自然被人为破坏、瓦解、屏蔽,人与自然共处一室变得弥足珍贵,海子的房子所代表的“精神家园”实则是人们对大自然、自由和灵动被迫丢失后的集体呼唤。
在我的脑子里,我也想有一所房子,我知道我这辈子无法真正拥有它,因为它存在于久远之前,存在于漫漫历史长河之中,它是家,是家庭,是家园,也只有它所饱含的“精神”和“寓意”让我能在千篇一律的“石屎”中得以穿越回楠木飘香的古典中式文化韵味中。
我想它应该是这样的。
(一)愿托乔木
首先它以木为本,在五行中,“木”的位置安放在旭日照耀的东方,生发的能量涵盖其中。木质建筑能让人感受建筑空间里有大自然的存在。“伐木丁丁,构木为巢”,这种中国人由始至终都一直钟情于木的木建筑能让人有“栖身”的踏实感,“栖”身明明白白地从“木”开始。加上木质家具,吃在木桌,睡在木床,树木的精灵相伴一生。此生愿托乔木。
(二)有家还要有庭
其次,要有家还要有庭。
如今“家庭”一词除了社会学和的定义之外,早已失却了它原有的空间定义,在古代,家是房屋,庭则是空地,庭字之上的“广”表示这个空地在屋檐之前,一内一外。那时,一般人家的空地用来做日常家庭活动,帝王之家的空地是宫“庭”,群臣朝见的空地是朝“庭”。
我要的家庭是一个过滤了陌生人,噪音和风霜雨露的“户外空间”。当然庭园中回廊处栽种的树木花草可彰显作为主人的我的人为情怀,我想整体设计理念应该完全和自然融合,一步一景,阶前台下,必须全盘顾及“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自然秩序。
(三)白墙雕窗汉时瓦
我想要的房子的墙应该是白色的,古今中外那些关于墙的故事固然令人神往,如“石虎用胡粉和椒涂壁”的椒房,如“杨国忠以麝香和泥粉壁”的沉香亭,这些都过于奢侈,我想要粉白虚空笃守静,白墙更便于面壁思过。
我考虑以木为本的木建筑的墙壁除了将两侧山墙用砖叠砌,其余框架会在木柱间用砖石结构修成矮墙来强化结构,矮墙上以木装嵌的窗一定要是美轮美奂的木雕窗,雕镂的图案故事寓意吉祥美好,像牡丹(富贵)瓶(平安),铜镜和鞋子(同携共老),莲莲有鱼等。由于这种槅窗具有吸音板的功能,上面雕刻的故事越热闹,房子里的空间越是静怡。
而屋顶的青瓦筒在小小的圆面上要铸刻瑞纹和吉祥文字,类似“天地相方与民世世永安中正”什么的好像过于儒雅,倒不如“春安,夏泰,秋吉,冬祥”这样的标注显得祈愿直接。按例,一排排相互紧扣的瓦筒上需再覆上钉帽,像故宫太和殿把钉帽装饰成龙,风,狮,海马,天马,鳖等瑞兽的高级屋脊不是我等可企望的,那就向广州的陈家祠学习将整个屋顶当做戏台,装饰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帝力与我何有哉”。
(四)亭榭照壁美人靠
苏东坡说“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苏州的拙政园觉得说得真好,借来一用。于是有了“与谁同坐轩”,作为一个热爱诗词歌赋的文化人,我的庭院岂能无亭榭?这周遭可借之据如文人诗词,贤人胸襟,春花秋月,日月星辰实在是不胜枚举,如无亭榭,最体面的表达和书法就无载体抒发了,我连亭子的名都想好了,就叫“至此一梦亭”。
相较于西方每条街道上直接向路人炫耀其身份和地位的每一栋建筑,中国的古典建筑的鉴赏法则是讳忌直接呈现的,我的房子的外围要有一堵平淡的照壁,只在墙头上隐约露出一只红杏,掩映着一角飞檐瓦脊,就算大门洞开,也只能听见庭院里传出的几声鸟鸣。
加上庭院里回廊的栏杆美人靠,能凭栏赏月,能侧目观花,斯人独处不憔悴,自有风月自相随。我在自己想象的房子里同时把自己也想象成了慵懒的美人,很有快感。
感谢赵广超先生所作《不止中国木建筑》一书给我带来关于房子的狂想,正是因为此书关于中国木建筑的系统而详尽的介绍,让我得以小小的做了一次发梦式的奢想,所谓看到即拥有,用这种方式看懂一本建筑类的书,对作为文科生的我也许是最快捷和最有效的方式。
我的心中一直有一所房子,面朝古典,春华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