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解放碑的明信片

壹 重庆解放碑的明信片


2018年的那个冬天,还没有疫情,人们出行还不需要戴口罩,不需要每个关卡都看行程码,不需要24小时内的核算检测,那时候的周染还是个说走就走的年轻人。

她到重庆的那天,飞机安稳地落在重庆江北国际机场,1月份的重庆,天气灰蒙蒙的,空气中满是湿润,毕竟是南方城市,不像北方那么干燥寒冷,空气中还带着凛冽。

道路两边的树木依旧郁郁葱葱,路边的花争奇斗艳地开着,整座城市都浸泡在嘉陵江的水汽里,氤氲着人的眼眶。

这是周染第一次来重庆,她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这座城市。

就像她很多年前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某个人。

来重庆的这几天,她去过很多地方,但她最喜欢的还是解放碑。

因为那里有她最喜欢吃的板栗饼。

当她把热乎乎的甜板栗饼送进嘴里的时候,她的第一感觉是哇~真好吃,第二个想法是如果他在就好了。

嘉陵江的雾气太大了,让眼前的世界都变模糊了。

她吃完板栗饼向前走了几步就是重庆的地标——解放碑,她掏出相机,找了几个角度,咔咔咔拍了好些照片。

拐个弯,走了几步,发现一家卖文创的店,她脚步不自觉地走了进去,里面陈列着各种精美的文创产品,其中最多的就是带着重庆地标和各种景色的明信片。

老板对来来往往的旅人说写好的明信片他都会按照地址一一寄出,二十块钱一张。

周染顿了顿,挑了一张上面印着黄崖洞的明信片写了一句话,写了他的地址。


贰、南飞候鸟的归途

周染再次回到故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五月了,她的行李很少,看起来不会待太久。


来车站接她的人,是她相识十余年的好友——阿琳,看着她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想起回来了。


“回来看看。”


她只是回来看看,


阿琳了解她。有一句话很适合周染:血液里有风,注定一世漂泊。

五月的晚风,总是充满了暧昧的气息,让人体内的某些因素蠢蠢欲动。


周染看着几年没有回来的家乡,道路变得更加宽敞、平坦,两边高楼林立,不再是自己印象里那个到处是陈旧的建筑、低矮的平房的县城。


“变化真大啊。”

“是啊,你都几年没回来了。”

“六年。”


两人坐在小酒馆里,互相倾吐着这些年的心声与趣事。


“那你呢?没打算找个人,安稳的度过余生?”


周染看着桌前的酒杯,在霓虹灯下泛出本不属于自己的颜色,慢慢摇了摇头。

“当时他说,希望我能有个好归宿。可是什么是好的归宿呢?”她顿了顿,转头看向窗外,却只看到自己落寞的脸庞,继而又淡淡地开口:“我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阿琳知道周染说的那个他,那是周染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赵寒之。


周染认识赵寒之的时候,才十八岁,未谙世事、唇红齿白的年纪。


她作为县里重点中学的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讲话,一眼看到了坐在台下的赵寒之,

四目相对的刹那,周染觉得山河为之失色,天地为之倾倒。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抵就是赵寒之这个样子吧。


活动结束后,周染在攒动的人群里找到赵寒之,那个时候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开口便说:“你好,赵寒之代表,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赵寒之看着眼前这个落落大方的女孩,金丝无框眼镜下的双眸微微弯起,温和的笑容让周染失神,“好啊。”


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这是故事的开始。


都说,人终为少年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就是那一眼,那温和的笑容,那一句“好啊”,困了周染十年。


叁、可是过往便是过往


周染在高考后的那个暑假里,在酒店找了一份接待的兼职。

在酒店举办的某次活动中,周染又遇到了赵寒之。

“是你啊。”周染笑着打招呼。

赵寒之记得这个姑娘,优秀毕业生代表,“你怎么在这里?”

“暑假,来兼职。”


从那以后,两个人的联系密切了起来。

赵寒之喜欢打羽毛球,工作不忙的时候,总会约着周染去打一场,周染在运动方面没有什么天赋,可是那个暑假,她打羽毛球的技术突飞猛进。


夏天总是让人觉得一切都充满生机,而年轻的人也总是充满对未来的向往。

从来不会想到前路如何艰险,人生几多艰辛。


周染去大学报道的前一天,主动约赵寒之打了一场羽毛球。

赵寒之夸她进步大,她笑着回应:都是赵老师教得好。


那个时候,赵雷还没有火,小酒馆在县城里也还没普及,可是分别的九月,却已经来临。


俩人在路边的烧烤摊上,聊着赵寒之的大学时光。

赵寒之在没有参加工作之前,是个十足的文艺青年,他喜欢读书,喜欢看电影,喜欢骑行,喜欢摄影,喜欢足球和羽毛球。


他给周染看自己大学时的照片,那个时候要比现在瘦一点,眼神里满是青涩和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周染说她也喜欢摄影,还利用假期的时间在影楼当摄影师助理,也喜欢读书和看电影,在同龄人还在看言情小说的时候,她已经看完了《追风筝的人》《霍乱时期的爱情》和一些知名的电影和书籍。


两人的共同爱好很多,看待问题的观点也很一致,从小不幸的生长环境让周染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但这些她从来没有和赵寒之提过。


两人聊到兴起,周染要了几瓶啤酒,赵寒之本想阻拦,可是周染说她已经成年了,可以喝酒了。


赵寒之作罢,不再阻拦,陪这个小知己一起喝了几杯。


这是周染第一次喝酒,她脸蛋红扑扑的,眼里充满光亮,那是赵寒之第一次觉得,她和他好像。


后来周染去了南方读大学,两人隔着万水千山,但是总会收到彼此寄来的礼物与问候。


有时候是一本书,有时候是一张电影的碟片,有时候也会给她打一些钱,叮嘱她:在外面不要太委屈自己。


某天,她接到一个快递的电话,她没在意,顺口说了句放门房吧,可电话那边说是贵重物品,必须本人亲自签收,她狐疑。


当她回到寝室拆开的时候,是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周染又惊又喜,她立马给赵寒之发信息,但是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周染有点沮丧。


叮——是赵寒之的信息:刚才在开会,礼物收到了吗?喜欢吗?

周染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喜欢。

她说得喜欢,不只是对礼物的喜欢。


周染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只留下她和奶奶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两人的生活很拮据,靠奶奶做一些零碎的手工活儿和叔叔们的接济才得以维持生活。


上大学后,同学们都有笔记本电脑,老师布置的作业需要用到电脑时她就去学校附近的网吧。


有一次在网吧做作业的时候,正好接到赵寒之打来的电话,当她说自己在网吧的时候,明显听到赵寒之的语气带了一点愤怒:你不好好上课,在网吧干什么?


周染听着那边的声音,耐心解释道:老师布置的作业,要用电脑,我来网吧写作业……


赵寒之楞了一下,挂断电话。

没过几天,她就收到了这个快递。


“你好像有开不完的会,感觉你一辈子有半辈子都在开会。”

赵寒之笑了起来,“以后不许再去网吧了。“

“知道啦。”


周染放假回来的时候,也会约赵寒之一起打一场球,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除夕那天,周染正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准备年夜饭,收到赵寒之的消息,她套了一件衣服飞奔下楼。


赵寒之站在车旁边,藏蓝色的羊绒大衣衬托得他更加挺拔,头发柔软的垂下来,刘海遮住他深邃的眼睛。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看着周染蹦蹦跳跳的样子,心生怜爱,“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赵寒之驱车来到一个公园,找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又从后备箱搬出一箱烟花。


周染看着他忙碌,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点燃烟花,周染抬头望着烟花,在黑色的幕布下炸开,五彩斑斓,像极了她第一次遇见赵寒之。


两人并肩而立,周染看着他的侧脸,猝不及防,一个吻轻轻落到赵寒之的脸颊上。


柔软又带点冰冷。


周染立马转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已经羞红的脸庞。


赵寒之看着眼前低下头的小女孩,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当时的他们都明白,但谁都没有说。


春节后周染要提前返回学校,赵寒之送她到车站,北方的冬天,雪花总是适时的落下,让两人的分别看起来更加缠绵而凄美。


“赵寒之,我走啦,你要好好吃饭。”

“嗯。”赵寒之点点头。


她每次都会说,你要好好吃饭。在她看来,好好吃饭,是最大的事情。

当时的赵寒之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叮嘱自己好好吃饭。


在火车上的周染打开包找耳机的时候,发现包里多出来一沓钱,悄悄数了数,整整五千块,相当于她一整个学期的生活费。


她急忙起身向窗外望去,一眼就看到那个穿着藏蓝色羊绒大衣的男人,她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就如同第一次看到他那样。


他朝自己挥挥手,带着温暖的笑容。


周染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这是她身边所有的亲人去世以来,第一次感到被爱着。

无关钱,无关挥手送别,只关乎窗外的那个男人。


这是周染在大学的第三年,她异常的忙碌,总是天不亮就已经在图书馆,她忙着在学生会策划活动,忙着拿奖学金,忙着兼职赚钱。


大概是太过劳累,晚上和赵寒之打电话的时候,她总是会睡着,而在加班的赵寒之也总是无奈的笑一笑,有些心疼这个倔强又坚强的小女孩。



某天,依旧在开会的赵寒之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悄悄挂掉,但是打电话的人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好在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他立马掏出手机,看到十三通未接来电,而来电的人正是周染。


“喂。”

“赵先生吗?我是周染的同学,她生病了,现在在医院,你能过来一趟吗?”

赵寒之顿时慌了:“周染怎么了?”

“急性阑尾炎。”


赵寒之顾不上许多,他立马订了就近的航班飞往南方。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周染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两千多公里,三个多小时的飞行,他终于来到了她身边。

他到医院的时候,周染已经做完手术在病房躺着。惨白的面庞和微弱的呼吸,紧紧揪着赵寒之的心。


同学看到赵寒之的到来,有点诧异,有点惊喜:“你就是周染的男朋友吧。“


他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周染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她睁开眼睛,恍惚中看到了赵寒之的身影,她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想什么呢,赵寒之在两千多公里外开会呢。


昏暗中传来一句:还疼吗?极尽温柔和心疼。


周染没有听清楚,她试图坐起身,但是不小心碰到了还在输液的手背:嘶——


一双手温暖而干燥的手掌附上她的眼睛,挡在了她眼前,啪——的一声,床头的灯光亮起,那人移开手掌,周染终于在灯光下看清眼前的人,真的是赵寒之。


她惊喜的说不出话,也顾不上疼痛,扑在了赵寒之怀里。


赵寒之温柔的摸着她毛茸茸的头:好了,没事了啊。


周染贪婪的吸着赵寒之身上的气息,他从来不抽烟,身上永远是干净的阳光的味道,她很喜欢。


赵寒之在医院陪了她两天,从吃饭到洗漱,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


但是他工作太忙了,能有三天的假期已实属不易,临走之前又替她置办了好多营养品和生活用品,又和同学交代了好好照顾,才不舍的离开。


“染染,你男朋友也太好了吧,人长得帅,说话又温柔,还对你这么好。”

周染一脸娇羞:“哪有啦,他还不是我男朋友。”


是啊,没有正式的告白,周染也从来不敢和他谈论以后,两人谁都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怎么能算是男朋友呢。


出院后的周染依旧忙得脚不沾地,而那些付出的努力也没辜负自己,成绩排在系里第一,又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关键是还拿到了出国交换的名额。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赵寒之的时候,赵寒之也替她感到高兴,他有一种自己家的孩子终于出息了的感觉。


她往后的路总会越走越好,而他,终将困在这座小城里,一生一世。

年轻时候的赵寒之,像极了现在的周染,总觉得天高任鸟飞,所以他肆无忌惮的挥霍着自己的青葱岁月,他骑着一辆自行车,走遍了大江南北,去青岛看过大海,去西藏看过布达拉宫,去阿拉善看过胡杨林,去泰山看过日出。


但是现实总不尽如人意,作为家里的独子,哪怕他看过再多的大好河山,也终将回到这里,守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陪着自己的父母,度过自己的后半生。



周染飞往德国之前,用为数不多的时间,见了赵寒之一面,赵寒之见到她的时候,惊喜溢于言表,两人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无所顾忌的拥抱亲吻。


她在赵寒之耳边说:你要等我回来。


赵寒之没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拥抱着她。


她踏上飞往异国的飞机,打开随身携带的包找证件的时候,看到一张陌生的银行卡和一张纸条:染染,这是送你的礼物,钱不多,希望你不要嫌弃,出门在外,不要太委屈自己,要好好吃饭。

周染捧着那张银行卡在飞机上哭得泣不成声。

他从来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不会说很多好听的话,但是他用踏踏实实的行动爱着周染,但他从来没有说过爱。


在异国他乡的日子很辛苦,但是周染从来没有抱怨半句,她明白自己和身边同学的差距,唯有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在几个月的不懈努力下,课题接近尾声,她和几个好友约着飞一趟意大利,因为那是赵寒之喜欢的国家,那里有他最热爱的球队——意大利蓝衣军团,有他最热爱的球星。


那场旅行,她拍了好多照片,一张一张分享给赵寒之,而赵寒之看着周染发来的照片,他在办公室红了眼眶。


他明白,飞鸟总是属于天空,她替自己看到了自己没有看过的世界,而她也越飞越远。


2014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热,课题结束的周染也准备回国,她打电话给赵寒之的时候,他没有接,或许依旧在开会吧,她想着。


肆、可是过往也不是过往

当她卸下一身风尘,见到赵寒之的时候,赵寒之远远看着她走来,她更成熟也更漂亮了,自己的小女孩终于长大了。


“赵寒之!”

一句赵寒之,他便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分别的时候,赵寒之递给周染一个信封,他转身离开,却又停住,背对着周:“染染,我要结婚了。“


可能是当时的风太大,她没太听清赵寒之的话,可能是当时的风太大,沙砾迷了她的眼睛。


短短的路,他走了很久很久,他想回头再抱抱她,再听她说一句:好好吃饭。

但是他不能。


那天晚上,周染在阿琳家里喝了很多酒,那天晚上,2014年世界杯在巴西开赛。


周染打开那个信封,鲜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新郎的那一栏,真真切切写着:赵寒之。


后来的几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不说话,不吃饭。

阿琳隔着门问她:赵寒之的婚礼,你不想去看看吗?


周染愣了愣,她收拾好自己, 但是到酒店门口,周染迟疑了,她把一个信封交到阿琳手里:琳琳,你帮我把礼金带过去吧,我不想看到他和别人说一生一世的誓词。


阿琳接过信封,粗略估计里面有六万多块钱,她看着周染:你确定?


周染点点头:这里面是这么多年来,赵寒之陆续给我的钱,我一分没动,本来打算如果我们结婚作为嫁妆的,现在,用不上了。


她一句话说得艰难,断断续续忍着不让自己哭泣。


阿琳把信封交给赵寒之的好友,拜托他亲手交给赵寒之,毕竟礼单上写大几万的话,会让人起疑。


好友把信封交到在后台的赵寒之手里,又把事情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赵寒之捏着信封的手,指关节透出隐隐的白色。


阿琳送周染去机场的路上问她:那你毕业以后,还会回来吗?”

周染摇摇头,还回来干什么呢?


她在飞机上想着这几年来和赵寒之的点点滴滴,他教她打羽毛球,在除夕夜里给她放烟花,送她昂贵的笔记本,怕她挨饿给她悄悄给她打钱,飞跃千山万水去看她。看着她从高中毕业到大学毕业,看着她一年一年长大,她以为他会在原地等她。


她以为只要有爱就可以跨越一切阻碍,但现实好像不是这样,她始终改变不了自己寒微的出身,也放不下自己藏在心底的梦想。


阿琳告诉她,赵寒之的太太是一位教师,而她的父亲在当地颇有背景。


这么多年,她已经不是那个高中刚刚毕业的小女孩了,她看过太多社会的现实,她理解赵寒之的选择,也接受这一切。



伍、人生南北多歧路

毕业后的周染进了当地一家大公司,短短两年,就从普通员工做到部门领导,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压力,这个世界变化太快,稍一不注意,就会被淘汰,她只能拼命向前。


偶尔也会从阿琳那里得到关于赵寒之只言片语的消息,比如他又升职啦,又去哪里开会啦。


而周染也只是淡淡一笑,继续拼命工作。


某天早上,她开车去上班时,被城市的早高峰堵在高架底下,阿琳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是一张略微模糊的图片,图片上的人穿着蓝色的衬衣坐在台上,头发略微长了一点,柔软的刘海垂下来遮住饱满的额头。和那年除夕在楼下等她时别无二致,只是看起来沧桑了一点。


周染以为自己对过往已经足够释怀,但是看到图片里的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周围此起彼伏的声响将她拉回了现实,她在温暖的南方高架桥下,而他在北方小城的发言台上。


他们之间隔着的又岂只是千山万水。


2016年的欧洲杯在法国举行,又是一年的夏天,她走在城市的街头,看着大屏幕上播放着比赛内容,意大利队在四分之一决赛中战平德国,但在点球大战中失利,止步八强。


看着比赛结果,周染蹲在路边哭得喘不上气,她也没有多热爱足球,她只是爱着那个热爱足球的男人。


从那以后,周染便辞了职,大概是厌烦了职场上的尔虞我诈,大概是重新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也或许是为了某人,重新背起行囊,开始了新的旅程。


正值自媒体崛起的时代,她利用自己的文笔和优秀的拍摄技巧,成为了一名旅行博主,在两年的时间内,她积累了大量的粉丝,成为了业内的头部博主。


而她去的地方,也都循着他曾经的轨迹。


2018年冬天在重庆的时候,大抵是嘉陵江的风太缠绵,又或许是多年的感情始终没有释放的出口,她终究是没忍住,给他写了一封明信片


其实那年夏天她回来过一次,酒馆的老板是她的熟人,问她怎么想起回来了,她说回来看世界杯。

老板打趣地说:从来没听说你喜欢足球啊。


是啊,她哪里是喜欢足球,她是喜欢那个人啊。可惜那年意大利队无缘世界杯。


但她很快又走了,这些年来她总是如此,来去自如,不带一点留恋和后悔。


后来的周染又去过很多地方。

卓越的摄影技术让周染在摄影界内拥有了一席之地,加上自媒体的几百万粉丝,她在国际上也声名声鹊起。


彼时的她正在长白山上采风,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大意内容是周染的故乡在搞转型跨越发展和乡村振兴计划,问问她能不能利用自己的平台宣传一下。


这样的请求,周染无法拒绝,所以她披着满身尘土,又回到了这里。


陆、相逢何必曾相识

宣传活动举办的很成功,在庆功宴上,周染再一次见到了赵寒之 。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有人给她介绍着这是某某部门的领导赵寒之,周染礼貌的微笑,伸出手:“你好,我是周染。”


他楞了一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赵寒之。”


待到宴席结束,赵寒之特意走到最后,待人群散去,他站在周染身边:染染,好久不见。


周染看着眼前这个困了自己十年的男人,比原来苍老了一些,眼角的皱纹也愈加明显,气质越发沉稳起来,颇有掌管一方的气魄。


“请你喝杯茶。”

“我晚上不喝茶,只喝酒。”

“好。”


酒馆的音响里放着赵雷的《成都》,其实周染觉得这首歌很俗,她看着经年未变的酒馆,轻轻感叹了一句真是物是人非。


那个晚上,两个人聊了很多,但周染唯独没有问:那张明信片,他收到了吗?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她才慢慢想明白,他怎么会收到那张明信片呢?那不过是小店老板的一句用来招揽客人的话罢了。


现代科技这么发达,各式各样的通讯软件,如果想联系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办法。

在这个时代,还需要寄明信片去联络的人,大概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见了吧。


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许许多多爱而不得的人,他们把无法说出口的思念藏在一张永远不会寄出的明信片里。


活动结束后的第二天,周染又飞向了远方。


这次去哪里?阿琳站在安检处问着周染。


意大利。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不回来了吧。


 

后记


周染依旧孑然一身,去到很多地方,忙着采风,忙着办展。


在某次展会上,她看到一个背影,目光随着那个背影游移,太像了。


她差点就上去打招呼了,但周染知道,那不是他。


因为赵寒之永远是唯一一个周染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来的人。


“Buon giorno”

“Buon giorno”

“很荣幸能见到周摄影师本人。”

“被您见到也是我的荣幸。”

……


赵寒之的办公桌上,一张崭新的升迁调令,下面压着的是一张已经泛黄的明信片,露出小小的一角。


                                                                                                            ——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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