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能写出的不会是一篇完整的,关于亲人的文字.
我既描摹不出他更多容貌的特征,也没有认真地探寻过他在几近完全耳聋,多年无声的世界里什么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愿望。
在我40多年的人生中,不记得与他有过长久共同生活的日子,偶尔来住,总是和父亲交恶,与我们也没有更多交流,他所有的语言用来怨恨他自己的父亲和臆想出欺负他的敌人们,以及支零的,停留在三四十年前的生活片段。
而我能记着的是作为侄女,每次去探望他时,他不知所措的搓手,或是缓慢地移动开身子,拍拍床沿让我坐,道别时总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我后面,待我回头时,见他用粗大的手指挠头,噏动几下嘴唇,然后等我再转过身去。
而今,他葬于他自己父亲的墓旁,已经一整年,岁月最终覆之以草蒿乱盛。终生未婚,更无子嗣,能记得为他祭扫的晚辈只有我和弟弟。
而他矮小的墓包落于高山之上,故乡可望,那是他三十年敬老院的生活里怀念的乐园,纵然全部财产是曾有的一间坯土的房子。
从童年时,父亲领我们祭扫时常去的山,谷,有秋来松风不绝,有春至蒲公英遍地,现今还有我一份一定要落著笔端才能得的释怀。
他是我的聋伯,去年正月初四,应该是安静地走完一生。按东北的习俗将逝者的年龄加上天地各一岁,刚好80。
父亲不顾我和弟弟的阻劝,去冥馆见了聋伯最后一面,此生我也第一次如此近地与逝者道别,他睡着的神情另我觉得安慰,父亲也说这一个一生另他牵挂照顾,也伤心费力的哥哥终于享福去了。
(想起好多事,没有时间 只能慢慢再写吧。知道他终生有憾 愿逝者得长安)
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