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盖和小丑

1、

小盖(gě)在网上买了一只小丑蛙:与身体等宽的嘴巴,又凸又小的眼睛,比例严重失调的四肢,灰绿色的身体布满浅色的斑点,真的好丑。

他用一个小小的圆饭盒装着小丑蛙,看他在水里扑腾扑腾的。四周是明亮的,广阔的,可却总是游不出去,永远被什么挡住了,爬不上岸的挣扎着。他想,以后就是这个小家伙陪伴自己在北京的日日夜夜了。

2、

小盖喜欢的那个人要离开北京去小岛了,去写她想写的文字去了。但小盖去不了,他在考察期表现不太领人满意,也就失去了一起去小岛的机会。当然,他不知道她也申请了,如果他提前知道,他肯定会在考察期里拿出百倍的努力。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飞机票已经订好了。

飞机只有晚点,却很少有取消的。

像是那些游的慢,吃的少,发育迟缓的小丑蝌蚪,当别的蝌蚪两个礼拜后长出了四肢,成了真正的小丑蛙时,他们就得小心了。能最后长出四肢上岸已经是万幸了,即使未来长的依旧比别的慢,个头比别的小。大多数的结局是被先长大的同类吃掉,被大自然淘汰。

小盖知道他买的这只小丑蛙就属于发育迟缓的其中一只。因为已经九十月份了,头苗是七八月份出来的。但他不在乎,他看着小丑蛙呆萌的眼神,心想我自己喜欢就好,何必在乎别人的感受。小丑蛙朝他扑腾了几下,等着小盖给吃的。

3、

小盖把小丑蛙的呆萌照片发给喜欢的那个人。把她吓了一跳,她警告小盖,她最怕蛇,再次就是青蛙。不要再发这种东西来。然后就一直忙着准备离开北京去小岛了。

那几天,小盖也没机会找她聊天,和她吃饭。他自个想,这时候还是最好不要打扰她整理,等她忙完了就会来找自己了。想着想着,小盖也就放下了心,安心的去照顾她不喜欢甚至害怕的小丑蛙了。

小丑蛙果然是耐操好虐的动物,到家第二天就张大嘴巴要吃的了。小盖给他一条小鱼,哇一口吃掉;给他一块小鸡肉,哇一口吃掉;给他一只小虾,哇一口吃掉。小盖再用一根筷子给他,哇一口,吃不掉,牙齿还磕的老疼。过一会儿,再用铁镊子给他,照样是哇一口,牙齿磕的铁镊子叮叮的响。

小丑蛙就是这样子的没有底线的热爱着小盖给他的一切,就算牙齿被一次次磕的老疼,也不论那个东西能不能吃下去。小盖喜欢这种又傻又无知的感情。

4、

小丑蛙养了两个礼拜就肥肥圆圆的了,半透明的身体在灯光里能看到心跳。所有的心事都藏不住,一切烦恼都能在一顿美味里消化掉。小盖看着他,他也看着小盖。小盖开心的笑,而小丑蛙永远是一张笑脸。

喜欢的那个人也告别两个礼拜了。飞走的那天,小盖因为公司的事情,赶不过去。她主动给小盖打了个电话,可小盖忙的手机落在桌上,等回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起飞关机了。不过还好,她下飞机后又回电话来了。几句可有可无的寒暄,足以让小盖高兴一阵子了。也许是礼貌,也许是确定的告别,她说,有空来小岛玩。她知道北京到小岛,是中国的最北到最南,一张单程机票就是小盖一个月的工资。

自此,小盖就不能再透过办公室的隔挡玻璃望见她的长发和笑容了。

5、

以后的日子里,小盖依旧不温不火的工作着,想着有时间能去小岛看油画一样蓝的大海,棉花糖一般的云朵,和最好看的她。

小丑蛙长的很快,但还是那样丑,甚至更丑了点:比身体还宽的嘴巴,又凸又迷你的眼睛,比例失调到像残疾的四肢,灰的身体布满的白色斑点,真的越来越丑了。

日子也跟小丑蛙一样,长的很快,转眼就是新年了。小盖知道,她的生日就要到了,他得有所表示。上一次送花到办公室,被她数落了很久,因为并不是每个女孩都喜欢这种高调的浪漫的。等快到日子了,小盖还在犹豫中。当然很多时候,他都在看他的小丑蛙,而不是想礼物,对于等待这件事,小盖和能冬眠饿很久的冷血动物差的很远。

生日的前一天小盖终于想好了礼物,可小岛与北京之间的快递距离24小时根本不够,他苦恼了一上午。吃午饭的时候,咬下油豆腐的瞬间,他拿出手机,定了第二天去小岛的机票。

6、

下飞机已经是晚上10点。他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定位给她:生日快乐!

可没有人回复。

小盖找了家连锁酒店,抱着那个礼物睡了一晚上。等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小岛的正午,早茶店早已打烊,只剩下槟榔摊上的大妈还在不停的用蒌叶包着贝壳粉。想起家里的小丑蛙这几天都没有喂没有换水,小盖怏怏的又订了回北京的机票。幸好养的是小丑蛙,饿三四天也饿不死,关这么多天也闷不死。要是换了阿狗阿猫的,老早把家里啃成了二战废墟,回家说不定也已经饿死。

小盖在机场里抱着礼物等飞机。手机响了,是她的声音。

“你要回去了?”

“嗯嗯,生日快乐呀!”

“谢谢……嗯……”

沉默了良久,小盖强打开心的说:“要登机啦,下次再来看你哟,嘿嘿。”

7、

第三年,小丑蛙从冬眠中醒来,尿了小盖一手的精液。他开始发情了,每晚上都是男低音般的浑厚叫声。小盖把他关在厕所里,省的打扰他睡觉。

没过几天,小丑蛙就被卖走了。

小丑蛙,Budgetts frog  

背景故事:《油豆腐的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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