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金牛区在改造前,有许多破旧的老小区,如果2010年左右你经常出没在蜀西街附近,也许你曾经看见过那个破旧的大门,门上隐约还能看到西琴小区四个字存在的痕迹。
如果你被社会抛弃,这就是你灵魂的归宿。西琴的生活成本很低,门外两边的面馆五块钱就可以吃碗面,住宿十五元一个床位,三十元一个单间。小区里面的黑网吧两块钱一个小时,开会员的话一块五一个小时,而且不需要身份证,都说这边治安不好,临近茶店子客运站,这边藏族居多,显然只是道听途说,谁闲的发慌了疯狗一样乱咬人。
小区里最大的一家网吧是在二楼,老板把两套房间打通,变成了西琴里最大的黑网吧。
除开未成年,来这里最多的的无非两种人。
一种是刚来成都,想要大展宏图却发现,要找一份工作,是如此的艰难,索性慢慢来,先找个便宜的地方落脚。
一种是混不下去了,准备离开却心有不甘,或自暴自弃,选择在这里堕落。
而我,显然属于后者。为了逃避,为了堕落。
01。
下午六点,和往常一样我在,楼下小卖部拿了包三块钱的大前门。然后点上烟,抽上一两口刚好到二楼。
网吧里乌烟瘴气,脚臭,烟味,泡面味混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这里都坐满了人,网吧老板低着头玩手机,后面的墙上贴着一张A4纸,上面打印着,包天20,包夜10元。
我掏出二十元,包夜剩下的先加上,还有位置不?
老板头也不抬,走到底左手边有一台,边说边递给我一张小卡纸,上面写了一长串身份证。
穿过大厅,再往里走,味道淡了许多。转过头我就看见老板说的那台空位置,这间改造之前应该是小卧室,一共有八台电脑,一边四台,中间是一条过道,不宽不窄。前几次都是坐外面,里面我还是第一次来,空位置在最里面靠窗。其他电脑都坐满了人,大部分在玩英雄联盟,另外两个人再打穿越火线。
我的目光落在空位旁边的人身上,穿着一件皱巴巴黑色背心,一条牛短裤,寸头,拖鞋,一只脚翘着踩在沙发上,眼睛专注的盯着屏幕。鼠标和键盘按的啪啪作响。
见有人坐在旁边,头也不扭,顺手把一瓶大矿泉水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给我腾位置。我熟练掏出烟,打火机放在桌上,开机的空闲,我瞅着他的屏幕。他目不转睛,键盘配合着鼠标,凭借自身的优势一个打三个,一个卡顿,屏幕变黑白的了。他一把掌拍在键盘上,键盘像一个巨型烟灰缸掀起一股尘埃,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自言自语,我一个打三个半天都没有支援,一群猪一样的队友!
我笑笑对他说,“玩的可以啊。”
他扭过头看了看我,一点也不谦虚,“要不是电脑太卡,他们都死了。”
打开游戏,登陆帐号。
夜幕降临,大地笼罩在黑暗之中。网吧与世隔绝,这里没有黑夜白天,没有一年四季,没有世间的琐事,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逃避所有你不想面对的现实。只有键盘与鼠标千篇一律的演奏着乏味的调子。
大地已经沉睡,上网的人也渐渐少了,大多数人没有住宿的地方,玩累了躺在沙发上就是一宿。我也玩的有些倦了,一把结束,点上一只眼,灌两口矿泉水继续开始下一把。
兄弟,给根烟。
我没听清取下耳机,疑惑的看着他,他又说,给根烟,抽完了。
我瞅了瞅大概还有半包烟,把烟放到中间,抽吧。
他也不客气,拿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眼睛微微闭着,活脱脱一清朝瘾君子的样儿。
一起玩?他说
行啊,你游戏啥名。
“来自高原的孤狼”
嚯,你阿坝啊?
你不也是吗?
对啊,加你了,同意。
烟火,你这名字有点文艺,开始开始。
两个人玩游戏比一个人有趣多了,边聊天边玩,我也得知他叫扎西。我和他不同,我玩游戏图混时间,图个娱乐,怎么舒服怎么来,输赢看淡。
扎西玩游戏很认真,也玩的很好,每次都是竭尽全力,不到最后一刻不认输。赢了开心无比,输了把键盘砸的直响。
一晚上,他骂我不下十次,卧槽,去带线啊,现在打不过。
你妹的,你又死了,太菜了。
那时我以为他和所有网瘾少年一样,不想工作,不想努力。找到这个网吧,玩一天是一天。
回到300块一个月的出租屋,我一头栽下就睡着了。睡着了好,睡着了就不用去胡思乱想,醒来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睡得正舒服,夕阳从窗户洒进来,热的我汗水直冒。
拿起电话,喂,老妈。
儿子,你在干嘛,声音那么沙。
噢,昨晚上加班加通宵,刚睡醒。
我妈一阵嘘寒问暖,最后她问道,国庆放假带女朋友回来不?
我站在窗边,天空被夕阳染的一片红,楼下过往行人匆匆。
分了,没有耍了。
我妈急了,咋就好好的,说分就分了。
不合适就分了。你急什么,就你儿子这外貌,这才华,那还不是大把大把的女孩追。
我妈嘀嘀咕咕,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
02。
后来几天我都没有见到扎西,一个人依旧重复着上网,吃饭,抽烟。那天我上完厕所回来发现位置被占了,我拍了拍他肩膀,哥们,这儿我位置。
他抬起头很不友善,你换个位置吧,我这几个人要坐一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说,那好歹我换机你自己去开吧?
你就不能自己去再开一台。他们仗着人多,得寸进尺。
我点了支烟,还真是人善被人欺,网管,41号下机!我转过头大声对老板说。
他们四五个人齐刷刷站起来,其中一个染了黄头发的说,小子,你他妈是不是不认识我黄毛啊。
我抽一口烟,你谁啊。
网吧老板见情况赶紧,怕出事打坏了电脑,到时都赔不起,还的自认倒霉。
兄弟几个都坐下,没事没事,都是来玩的。他对我说,小兄弟,你换个位置,今天我请客,你看可以吗?
就是因为忍气吞声,埋头苦干,主管的位置被经理给了他侄儿子。女朋友背着我跟别人打的火热,为了留下她忍气吞声,最后得寸进尺跟别人上了床。
想到这,我一肚子火气冒上了头。
“今天我就还就不换机了!想干嘛随便你们,你给我起开!”说着我就要去拖坐我位置的人。
他们几个没想到我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坐下就又站起来,敢闹事他们几个也不是怕事的主,一圈把我围住,老板见不妙往后退了几步。
我心一横,大不了今天跟他们拼了。
黄毛悄悄的把手揣进兜里,估计摸着刀子,这时一只手搭在黄毛肩膀上,“黄毛,你娃儿又闹事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扎西。
黄毛见是扎西,“扎西,我可没惹事,这哥们不给面子。”
“别逗了,我还不知道你黄毛。今儿就这么算了,他是我兄弟,这面子你给不给。”扎西指了指我。
黄毛这才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在这个小区里,一楼大多数是面馆,夜晚面馆外面就摆出烧烤架,旁边挂一招牌,“烧烤,啤酒”
扎西高高瘦瘦的,双手插兜望着这边。
他说,我请你喝酒。
打起游戏来,他满嘴跑火车,离开了电脑,他几乎不怎么说话。
酒过半巡,他点一支烟递给我,自己点上一支,“没看出来,你胆挺肥的。”
我说,“人善被人欺。”反正都一无所有,没啥好怕的。
他抽一口烟,脑袋靠过来,小声说,“你不知道他们有刀吧?”
我愣了一下,我真没想到几个小混混有刀。见我愣了,他继续说,“要是今天干起来,你至少得躺医院三个月。”
他没有吓唬我,这些初中高中就辍学的孩子,下手根本没有轻重,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不少人一不小心捅了几刀,把人给弄死了,自己一辈子也就玩完了。
我举起杯子,今天的事谢了。
碰杯,一饮而尽。
他说,“你不属于这干嘛要作贱自己。”
我乐了,“我怎么不属于这了?”
“第一,我第一次见玩游戏玩那么差,还整天窝网吧的人。第二,你的游戏名叫烟火,不是一般混日子的风格,你应该至少大学文凭吧?” 第三,你头发干净利索,裤子衣服都不像是路边摊的,所以你应该不像我们这么穷逼。综上所诉,你应该是逃避一些东西,所以来了这。”
我一听,更开心了,“观察的仔细啊。”
“那是,侦察兵排长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没看出来啊,你还当过兵?”
他摆了摆手,二十几岁的人,在我看来像是经历风霜的老人一般。陈年往事,不值一提。
他没说,我也没有细问。
那时我才明白,他也许拼命打游戏,跟我一样,为了逃避。
我有时也恐惧,恐惧我这样逃避,栽了跟头,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勇气,直到有一天在这里腐烂。
03。
西琴拆掉前,小区门口有一家彩票店,这里每天营业到晚上十点。跟网吧一样每天挤满了人,很多人身上只有十块钱也要全部投进去。旁边有美发店的小妹告诉我,这些人一坐就是一天,就幻想一夜暴富。
我正在理发,我问她,那扎西有没有去过啊?
说到扎西,她脸一阵微红,“扎西从来不去,他跟他们不一样,别人是还对生活抱有希望,他根本…”
说到这她停顿了下。
“反正吧,就是感觉他是过一天算一天那样。”
剪完头发来到网吧已经八点了,照例丢下二十元,网吧老板这次抬起头来,把卡片递给我说,扎西在那间。用手指了指最近的房门。
扎西一人玩的很认真,全然不知我的到来,等我坐下后他才发现,“你来啦,赶紧,等了半天了。”说完又转过头认真的盯着屏幕。
成都的夏天热的人发慌,屋顶挂着一顶风扇,飞速旋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扎西光着上半身,我才发现他背上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个纹身,纹身是个狼头,准确说是两个半边狼头很和谐的拼成一整个头。半边温顺可爱,目光温和,半边表情凶狠,尖牙血眼。
他打完一把发现我盯着他后背出神,“怎么样,好看吧?”
我撇撇嘴,“就那样吧。”
后来我才明白它的含义,可是那时扎西早已不在西琴。
我在西琴混了三个月,其中至少两个月都是和扎西鬼混。后来跟扎西熟一些了,他才渐渐告诉我一些他的事情。通过他零碎的片段,我大概整理出他的过去。
扎西母亲刚身下扎西就去了,父亲一个人把扎西拉扯大。16岁那年,扎西父亲生意越做越好,在成都买了房子,并扎西也转学到成都较好的学校。
扎西18岁,高二那年,扎西和父亲走在街头,和几个醉汉错身而过的时候,扎西被撞了个踉跄,差点跌倒。扎西父亲硬拉着醉汉道歉,混乱之下,扎西父亲身中数刀,倒在了成都街头,还没到医院就没气了。
扎西光着膀子坐在床头,中间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几瓶啤酒,几个凉菜,一盒烟,一个打火机。我坐在对面。
说到这时,他停下来,拿上一支烟点着,“那时我万念俱灰,我的父亲,我的天倒下了。”
他抽了口烟,然后缓缓吐出,仿佛吐出了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我静静的看着这些烟雾消散。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从未曾想到到,他那坚毅而沉默之下,深埋了如此曲折的回忆。
那以后他对未来一片茫然,想起父亲生前经常说男儿一定要当兵,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所以高二没有读完,他年龄刚够条件就去了部队。
不到一年时间,扎西各项成绩都非常优秀,正式加入了侦察连。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退伍呢?”我满腹疑惑。
“我是被开除的。”他一脸无奈。“刚去部队的时候啊,整天高强度的训练,晚上躺下就睡着了,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的。后来当了侦察兵,身体也适应了高强度的训练,时间也越来越宽容,我就满脑子都是父亲离开时的样子,他双眼瞪着前面,到死都没有闭上,他一定死的不甘心。我就偷偷买酒喝,连续几次被发现,最后就把我开除了。但是我不遗憾,我完成了父亲的愿望,我当过兵了。”
说完这些,他深吸一口气。憋在心底太久了,说出来一定会好受些。
04。
我是在12月份离开西琴的,那个季节,天已经有些凉了。找到了一份待遇很满意的工作,我决定重新开始。
扎西穿着背心,外面裹了件牛仔衣,斜靠在门口看我,我在房间里收拾。有感而发,“这就对了,好好去工作,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好。”
我停下整理,问他,“那你呢,啥时候离开这鬼地方?”
他皱着眉头,随口瞎说“该离开的时候,就离开了。想明白了,就离开了。”
我走到他面前,一脸认真,“扎西,兄弟希望你好好的,西琴这不是日子。”
他心不在焉,点点头“知道,放心。”
那段日子我和他都很少去上网了,他也渐渐开始谈到以后,我以为他想明白了,只是一时还不知该如何去做,所以并没有注意那天他心里有事。
离开西琴的第二个月,我接到扎西的电话。
“兄弟,借一万块钱。”
我见到扎西的时候,他头发杂乱,胡子拉碴,双眼泛着血丝。
“我找不到人帮忙,只有你能帮我了。”
路边行人匆匆,我和扎西格格不入。我精神换发,干干净净。他一脸倦意,一看就是上了很多个通宵没有睡觉。
那时一万对我来说也不是小数,一个月工资加上之前的存款勉强能凑够。我了解扎西,他一定是出了大事,而且我觉得这件大事将会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好”我说,“那你答应我,不要再整天上网乱混了。”
他点了点头,“以后都不会上网了!”说的还有些伤感。
再次接到扎西电话已经是一个月过去了。
我工作步入正轨,老板赏识有加,凭借之前的人脉关系,很快就成了全公司最牛的业务员。收入也是蹭蹭上涨,经历了寒冬,我的春天正在萌芽。
而扎西,刚步入寒冬。
扎西用的一个座机打过来,我拿着电话走到安静的地方接通。
“喂,哪位?”
“是我”他停顿一下“扎西”。
一听是扎西我开心极了,“扎西,你最近哪去了,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今天请你吃大餐!”
电话那边他笑了笑,声音很低沉,不急不慢的说,“大餐是吃不成了,我在**看守所,你过来下。”
“看守所,你犯什么事了!怎么!”急得我话都说不出来了。
“放心,没什么事,你过来我给你说,挂了啊,时间到了。”
我请了假急忙赶到看守所,几经折腾终于见到了扎西。他穿着一身囚服,肩上蓝白相间的格子刺痛了我的眼。
谁曾想到,一别再见,会是隔了一个铁窗。
扎西早就想到了。
他脸更加消瘦,眉目间却有了一些生机,我心里一阵疼痛。
“别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他安慰我。
“你他妈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我站起来激动的吼到,听见动静外面的警察往里面看了两眼。
“你冷静点,我慢慢跟你说。”
他一脸坦然,终于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他的秘密。
“你还记得我说我父亲被人杀害吗?”
我点头,他继续说,他说的很慢,却很乱,我把整理了下他的话,凑成了这个故事的始末。
“其实那次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我和父亲都知道动手那人以前和他老板前两天来过我家里,而那个老板就是父亲最大的生意对头。那次他来跟父亲买父亲拿到的项目,价格太低父亲没同意,他碰了一鼻子灰,不甘心丢掉一个大项目,所以安排了那次意外。
父亲走了后,警察给出的判决是过失杀人,判了五年有期徒刑。而那个老板顺利的拿下了项目,我明知是刻意安排的却无能为力,我跑了无数次公安局,都没有人主持公道。我拿不出证据,他们都以为我是受刺激,瞎编的,想要获得更多赔偿。
那时我夜夜难眠,我想拼了命都要报仇,可是那时我才18,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拿什么跟一个大老板去拼。
退伍之后,我一直呆在西琴,把这事深深的埋在心底,我告诉自己,不值得。告诉自己,父亲也希望我好好的。
就在两个月前,我选择先去工地干一阵子,你说是不是命中注定,我刚好去了当年那个老板的公司。
他来工地视察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肥头大耳,衣装革履。心底深埋的仇恨涌上心头,父亲深埋底下,而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从那天起我就下了决心要杀了他。
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了,我先把父亲留给我的一套房过户到你名下了,当初借你钱就为了这事。然后我买了把刀,直到一个星期前的夜晚,他喝醉了,我把他骗到角落里,狠狠的捅他,把这些年积蓄的所有无助,痛苦都发泄了。”
听他讲完,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沉默着,对扎西的事充满了同情,却又无比愤恨,愤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愤恨背后又无比惋惜,惋惜扎西最美好的青春都将在空荡荡的小水泥房间度过。
狱警打开门告诉我们时间到了。
“钥匙在西琴外面美发店小丽那,你去把钥匙拿了,房屋你要给我保管好,等我出来,可不想没有去处。”扎西站起来给我说。
我一时语塞,眼神复杂的望着扎西,最后只说出来,“等你出来。”
临走时,我听去过事故现场的警察对另一个警察说,“你不知道那老板死的惨了,被整整捅了32刀,肠子都掉出来了。我当时就吐了出来。”
“这小伙子下手也是狠,不知道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没过几天,最后判决就出来了,扎西因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13年。
05。
我经常想要是在武打电视剧里的话,扎西肯定是一个快意江湖,恶人闻风丧胆的侠客。可惜他生错了年代,法律不能帮助他,所以他选择了拿起刀子,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后来我去了美发店拿钥小丽哭着问我,扎西到底犯了什么事?
我说,他没有犯事,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
坐在扎西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地散乱的烟头,桌上几个空瓶子,仿佛看见扎西动手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坐在我现在坐着的沙发上,手机烟一根接着一根。一次又一次拿起刀,又放下刀拿起啤酒的画面。他经历了无数次挣扎,还是化作他背后那条尖牙血眼的狼。
我能想象到,他穿着那条背心,血红眼里全是戾气,一刀又一刀插进去。血染红了他的脸,染花了他的背心,最后低落在水泥地上。
扎西是善良的,扎西是勇敢的。
我把房间打扫干净租了出去,每个月的房租都给扎西存在卡上,我也坚信,待他出来后一定能有一个幸福的生活。
16年我开车去过西琴,这边已经大变样,破旧的老小区早已变成一栋栋高楼大厦,不知道,在这大厦下面,有没有人曾跟我一样,望着陌生的大门,感慨万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