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女孩?不,我是下水道的污泥

***

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常常用“下水道女孩”这个称呼来自嘲。

“下水道女孩”,字面意思,是指“没钱只能住在下水道的女孩”,为“贫民窟女孩”的比较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说自己穷。

其实我觉得穷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她们说的SK2神仙水、Lamer、cpb口红什么的,只是随口附和一下。化妆品什么的,其实蜜丝佛陀和美宝莲就能满足我的需求了。

如果一定要扯上下水道来形容一下自己的话,那么,我应该是下水道里的污泥。

虽然自从上了大学之后,我常常表现出一副现充的样子,但本质上,我还是一个重度宅腐、和异性单独相处30分钟以上就会颓废一周、厌恶与现实中的人面对面交流、网络重度依赖癌、毛病超多、脾气诡异的干物女。

现在可能要进化成Geek干物女。

越是向往现充的生活,真实的我就会变得越来越怪胎。人前虚张声势,人后怂的要死。一半的我拼命想要往阳光灿烂的地面攀爬,另一半的我却固执地据守在阴暗潮湿的地下管道。

心灵扭曲。

不想面对现实。

***

自卑。

这是我提取出的我人生的关键词。

由自卑引发出自暴自弃,又极度缺乏面对现实的勇气,于是永远选择逃避。越是逃避,就越是无法改变,就越是自卑,于是又开始新一轮的自暴自弃……

这是我提取出的我人生的来复线。

胖。

这是根源。

***

小学一年级,我的体重以异常的速度,在一年以内飙涨了20斤,此后以每年十斤的速度增长,最胖的时候,我达到了100斤。

那个时候,我四年级。

六年级时,我的体重飙到了120。不过好在那个时候开始长个子,身高的增长,让我整个人看上去匀称了许多,也让我脱离了“肥胖”的评价。

但“肥胖”的阴影,从此笼罩我的人生。

我现在还记得,小学时,我的朋友们都加入了学校的鼓号队,只有我,因为胖,被穿着薄纱公主裙的漂亮小姑娘用轻蔑的语气说:“你这么胖,我们才不要你呢!”

所以在我的朋友们跟着鼓号队练习的时候,我只能一个人独自回家。

我的妈妈,时常都会提起,某一次她到奶奶家接我,看到我时的感受:“哎呀,你穿个红色横杠的衣服,下面穿个紧身裤,衣服裤子都崩得圆圆的,就像一只肥鹅……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就想走掉,太丢人了。”

我一直没告诉她,那套衣服已经是我那时能穿上的唯一一套衣服。

从小学开始,我妈带我去服装店买衣服时,与店员进行的最经常的对话是这样的:

“拿这里最大码给她试试。”

“不好意思没有她穿的号。”

好不容易找到能穿的衣服,从试衣间出来走到镜子前一看。

公开处刑。

大腿太粗,所以牛仔裤的内侧总是会被磨破。不能穿裙子,因为会磨得腿疼。

只敢穿宽大的衣服,要不然腹部的三层赘肉就会太过明显。明明只是个小学生,坐公交车的时候却被人当做孕妇让座。

因为胖,所以胸部提前发育,遭到同班同学的荡妇羞辱。

因为胖,看起来蠢笨,所以我被班上的男生欺负,我的手被他们掐到青紫,我的东西他们可以随意掠夺,甚至差点在上课的时候被打耳光。

我没有办法融入集体。

现实对我太残酷。

***

童年的肥胖带给我的自卑感一直延续到现在。

现在,我身高170cm,体重126斤。偶尔会飚上130斤。BMI指数正常,不属肥胖人群。

但作为一个敏感到有些神经质的人,我心灵的伤疤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它永远横据在那里,动不动就被人撕一撕。

当然,撕它的人本身是不会发现的。

我不愿意参加集体活动,游离于集体之外——这是因为我在幼年被集体排斥,所以我现在排斥集体。

我过于在乎他人的评价,没有办法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真实的自己——这是因为我因为肥胖遭受的恶意太多。

我在感情上缺乏主动的勇气,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甚至不敢靠近;哪怕有人向我告白,也会以最糟糕的形式拒绝对方——这是因为我的自卑感已经深入骨髓,连我自己都不喜欢自己,怎么会有人喜欢我?

从小,我所接受的嘲笑就已经足够多,现在,哪怕是别人的一个眼神,都会让我挫败,陷入更深的自卑。

无药可救。

***

为了逃避现实,我扎根于虚拟世界。

但在虚拟世界中,我也什么都做不到。

我不会画画,没有办法为喜欢的角色创作出漂亮的同人图;我丑,出COS是对喜欢的角色的侮辱;唯一能做的是写同人文,但对自己的文字功底实在不抱信心。

在虚拟世界中,我也依旧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倒也不是说,我有多么想要成为所谓的“大大”。只是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在才能上的平庸。

或者说,我缺乏“展现”的勇气。

原因呢?还是自卑。

***

大学时的班导第一次见到我,对我的评价是“完美主义者”。

当时我不以为然,现在想来,颇有几分道理。

是的,从某种角度说,我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如果不是“完美”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展现出来——这是我的想法。哪怕是一点的缺陷,都会让我深陷自卑的泥沼。

我如此渴求完美,然而现实却时刻提醒着,我是一个漏洞百出的人。

“我们应该正视自己的缺陷。”

这样的话谁都会说。

但是我现在做不到。

我没有办法包容现在的自己。

***

也不是没有尝试着去改变现状。

但一次次的尝试只是一次次地告诉我,我不适合做什么。

告诉我,我就是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

我能怎么办呢?

大概只能继续做下水道的污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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