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见桌上一张片子,是陆太太的的。忽然怒起,撕为碎片,狠声道:“好,你倒自由得很,撇下我就走!滚你妈的蛋,替我滚,你们全替我滚!”这简单的一怒把余劲都使尽了,软弱得要傻哭个不歇。
这是钱钟书先生小说《围城》最后一节,方鸿渐对于妻子孙柔嘉离走后的愤怒咆哮,她已经放弃他了,他也已经彻底放弃婚姻了!
《围城》是一部关于婚姻的小说,通过主人公方鸿渐经历的不幸婚姻,描述了绝大多数平凡人的婚姻状态,只是最终结局是以离散结尾。
高中那段时间,初读《围城》,大体情节框架略有记忆,细节却早已进入爪哇国去了。在这个冬天,重拾这本书,一口气读完,感受颇深,有很多值得探讨的东西,我想从以下几个层面进行分析,和朋友们一起分享:
一、故事情节引人入胜。
写小说看小说,我们基本上都知道刚开始作者都会设计一对主要矛盾引导故事展开,并在展开的过程中又出现多个次要矛盾。
比如柳青的《创业史》,里面梁老三和梁生宝这对父子之间对于解放初农合社看法的矛盾,引导出新时期爱国爱党青年梁生宝积极投入新社会帮助解放后农民增产增收的喜人局面;老舍的《骆驼祥子》,里面祥子和丈人刘四爷之间的矛盾,祥子的勤奋努力而不得与当时社会不公平命运之间的矛盾,引导出祥子最后彻底沉沦,一个积极奋斗的年轻人消逝在旧社会吃人的现实里;陈忠实的《白鹿原》,里面白家和鹿家之间的矛盾;等等。
和所有的小说构思一样,作者钱钟书也在小说里面也设计了一对主要矛盾,那就是方鸿渐对苏文纨爱的橄榄枝视若无睹,和对唐晓芙真心投入爱而不得之间感情的矛盾,以及和赵辛楣这对“情敌”之间的矛盾,从“情敌”变为朋友,诙谐有趣。
二、没有融入对方的家庭的婚姻,必然面临危机重重。
无疑,方鸿渐和孙柔嘉这对夫妻没有什么感情基础,被迫走上婚姻的殿堂,开始已经意味着结局。他们在三闾大学教学期间本没有多少交往,更遑论感情基础,只是因故相爱。
我们看方鸿渐一路来的四段感情经历:
首先,和鲍小姐的故事。方鸿渐在回国的船上,一如在国外一样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对同船上的鲍小姐一见如故,鲍小姐是个有男朋友的女子,但是她多情滥情,性格开放,放荡不羁,不知羞耻,只想一晌偷欢。似乎很合方鸿渐不羁的脾气,于是一天夜里两人在船上苟且偷欢了一整晚,被宿管发现勒索了。
因为鲍小姐是个只图一时享乐的人,第二天,就像啥事没发生一样,对方鸿渐冷淡到如同一个陌路人,让方鸿渐百思不得其解。
其次,和苏文纨的故事。苏小姐是方鸿渐在国外的同学,文学博士,对她的描写是“冷若冰霜,艳若桃李”,显然她是非常漂亮的一个女人。两人互相知根知底。在船上,对于鲍小姐的行为她是吃醋的。苏小姐对方鸿渐内心是很爱的,不然不会对赵辛楣那么故意冷淡,从而让赵辛楣对方鸿渐产生“情敌”的错觉,也不会在傍晚散步的时候,那么痴迷羞赧地要求方鸿渐吻她,爱他,甚至希望方鸿渐娶她。但是没有,方鸿渐的心不在苏小姐这里,而是另有其人——唐晓芙。
苏文纨对方鸿渐的感情投入而不得,由爱生恨,正如方鸿渐对唐晓芙爱而不得一样,唐晓芙一去再无音讯。这是小说描写的一般套路,常写常新,引人急读。
第三,和唐晓芙的故事。唐晓芙是苏文纨的表妹,性格活泼,青春阳光,自然而纯真。方鸿渐也是因为去苏文纨家里探访,而通过苏小姐认识的唐晓芙,一见铭心,不可自拔。方鸿渐对唐晓芙的感情追求是认真的,是刻骨的,是整部小说里唯一真正投入全身的一段感情。
在得知方鸿渐真正所爱之人是唐晓芙后,苏文纨醋意大发,在一天特意去唐家,将方鸿渐的假文凭之事讲了个底朝天,待到方鸿渐再次去拜访唐晓芙的时候,唐晓芙对方鸿渐一句句的诘问,把方鸿渐问得是满脸通红,羞愧难当,恨不赶紧逃离或者钻入地底下去,狼狈而逃。
唐晓芙对方鸿渐是有感情的,如果不是在苏文纨的一番操作和刻意挑拨下,两人彻底闹掰。苏小姐的报复成功,方鸿渐的感情就此落幕。
第四,和孙柔嘉的故事。孙柔嘉是个性格复杂古怪之人,表面上是个温柔和善之人,内心却是个嫉妒心很重,泼辣刁钻,颇有心计,喜欢在方鸿渐面前挑拨与赵辛楣朋友情谊,对方家家庭冷淡的妇人。两人在去往三闾大学教学的路上认识,又在三闾大学共事成为同事,有交集却并无感情基础,由于三闾大学的人事乱七八糟,官僚腐败,认人唯贵。校长高松年解聘了方鸿渐的职务。方鸿渐由此和孙柔嘉在回上海的路上结婚了,走进了婚姻的围城。
方家对于未见过的媳妇是高看的,等见了,不仅不是心目里的漂亮而是长相一般,事实如此打脸,更打脸的是她家穷,连婚房里的陈设都是二人自购的,简陋不堪,遭致两个弟媳妇嘲笑冷语。方鸿渐和赵辛楣是“同情”(赵辛楣意思,同一起学习是同学,同一起办公是同事,同爱一个人是同情之语耳),但是因为孙柔嘉对赵辛楣有成见,经常无故挑拨赵方之间的关系,希望方鸿渐疏远赵辛楣。孙柔嘉所有的事情都听从自己姑母的意见,挑弄二人的关系,导致方鸿渐对其姑母恨之入骨。老佣人是孙家安排的,对孙柔嘉和方鸿渐区别对待,冷淡对待,也加深了方鸿渐的恨意。
夫妻吵架成为家常便饭,逃离家庭逃离婚姻,成为方鸿渐心里的唯一归宿,孙柔嘉走了,方鸿渐离开了,他们终于逃离出婚姻的围城。
方鸿渐放弃了自己的婚姻,从希望到彻底失望,这是必然。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年轻时候的付出或者不付出付出代价,自古如此。方鸿渐家道殷实,又依靠死去的银行家未婚妻家里的支持,得以远渡重洋留学,所有人都以为出外镀金,一定会学有所成的。然而谁能想到方鸿渐却是不学无术,并没将来之不易的出国求学当作自己人生的机遇好好珍惜,努力学习,而是懒散度日,最终考学不及格,连文凭都拿不到。眼看回国在即,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欺骗老丈人和自己的父母,四处搜索报刊信息,最终通过信件在一个爱尔兰人那里购买一个子虚乌有的“克莱登大学”的假文凭,以此次坑骗家人,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