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欧美电影的剧情是跌宕起伏的,那么日本的电影剧情则像是向你娓娓道来。典型的日式温情电影,淡如白开水般的故事情节却让人感动得无可救药,生活琐事也可以让人看得为之痴迷,不愿快进,足够清新,也足够治愈,这大概就是日本电影的魅力。
《海街日记》是根据吉田秋生同名漫画《海街diary》改编而成的电影,除了保持有日式温情电影特有的清新、治愈唯美等特点,还加入了导演是枝裕和对于家庭伦理电影独特理解,不仅有如诗的风景,人物饱满细腻的情感,更有深刻隽永的电影主题。取景于日本镰仓,在这个古老宁静的小镇,时而能感受到太平洋吹来的凉风,影片讲述了香田家四姐妹在临海小镇的生活,没有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情节,却平平淡淡的告诉你什么才是生活。
大姐香田幸是一名医院护士,外表温婉美丽的她,内心却非常坚强,在父母相继离开家后挑起家庭的重担,扮演起了近似于爸妈的角色,照顾两个妹妹。除了要操心家里的大小事务,关怀着自己的妹妹们,即使妹妹们发生拌嘴,她也总是扮演着一个成熟母亲的角色,包容一切。大姐常说爸爸是混蛋,对妈妈也充满怨念,可在照顾小妹的一年多时间里,她意外地收获许多快乐和温情。后来她又说:“爸爸虽然不靠谱,但说不定是个温柔的人,因为他留给我们这样一个妹妹呀。”可见大姐传递的爱就是是枝裕和的生活态度,“不负当下”地去生活。
二姐佳乃是四个姐妹中最美,最时尚的人,同时她也是敢爱敢恨、活的最洒脱的一个人。在工作上,得过且过,丢三落四,懒散没拼尽。在爱情里,佳乃一次又一次地被甩,一次又一次地去爱,一次又一次地喝得酩酊大醉。每次失意酒醉的佳乃总能在家人中找到安慰,酒醒后依旧能重新再来。影片中,佳乃总是喜欢和大姐幸拌嘴,但第二天就和好如初,在大姐失意的时候,佳乃总是第一个送上温暖的人,或许在导演是枝裕和眼里,佳乃应该是一个最适合谈恋爱的人,喜欢与你拌嘴,但也足够爱你。
三妹千佳是一个喜欢钓鱼、足球的人,经常一个人闷在家里练习钓鱼。千佳自小就对父亲的印象较模糊,记不请父亲的模样,对于父亲的概念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后来千佳从玲口中得知自己的父亲也喜欢钓鱼的时候,仿佛对父亲有了新的认识,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这是拉近她对父亲印象的一件小事。
在父亲的葬礼上,三姐妹第一次遇见了同父异母的妹妹玲,对于“生活闯入者”的四妹,善良的姐妹们邀请玲到镰仓跟他们一起生活。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单纯,纯净的双眸,干净的脸庞,娇小的身躯,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邻家小妹模样。但她却一点都不柔弱,反倒是很坚强。她独自照料者生病的父亲直至父亲去世,她强忍着母亲不闻不问带来的心理创伤,从不流露出内心的烦恼。实际上,这个可以在球场上飞奔的女孩,内心有一个心结,认为自己的母亲做了不好的事情,导致父亲的结局也不好。她只在和自己有着微妙情感关系的男孩面前流露了心声,而在融入到姐姐们的生活之后,她也变得爽朗许多。
《海街日记》里的香田四姐妹生活在同一老院子里,一栋旧居,树和院子,梅树和花,吃饭喝酒,相聚别离。每个人却有着不同的情感经历,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每当他们在外遇到困难和不如意事,晚上回到家里,总能得到依赖,他们所能依赖的,从来不是那些如过客般的男人,而是自己的姐妹。大姐失落的时候,是二姐进到房间温柔安慰,二姐大醉的时候,是大姐悉心照料,三姐疑惑迷惘的时候,有小妹呢喃倾诉,小妹有心结的时候,是大姐带着她登上镰仓的山顶,对着远方大喊。四姐妹无论经历了什么,都能在一起,玩耍在海边,散步于沙滩。
香田家有个传统,每到梅雨季节便用当年的梅子酿酒,梅子自然是自家院里梅树结的。姐妹四人无论是遇到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抑或只是闲坐,都会喝几杯梅子酒,不过是浓淡不同、多少不一罢了。有一次小铃喝多了,三位姐姐照顾她在自己的房间休息,她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梅树,醒来后四人趴在窗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要给梅树灌溉、除虫、除草的事宜,小铃说原来想要梅子结果这么复杂。这时,大姐幸望着梅树,轻轻说道:“外婆曾经说过,有生命的东西都是很费工夫的啊。”培育一棵梅树尚且如此费力,更何况是养育一个孩子,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又何止百倍千倍。主动提出邀请小铃来一起生活的大姐一定深知其中的难度吧,已经养育大了两个妹妹的大姐香田幸就像这个家庭的大家长一样,这一次,她又承担起另一个生命的责任。
在《海街日记》里,你能看到日本对于“生与死”的积极态度,影片从父亲的葬礼开始,香田家姐妹第一次见到父亲的第四个女儿——浅野铃。一个美丽乖巧的女孩,因为人生经历的特殊,她有着不同于同年龄段孩子的成熟,懂事的近乎隐忍,父亲葬礼结束后,铃带三姐妹去父亲生前两人常去的山坡。盛夏时节,山坡上蓊蓊郁郁,草木丰茂,四个人站在山坡上朝远处眺望,和家乡镰仓很像,这或许就是父亲喜欢这里的原因吧,对故乡、对家人的眷恋。影片在海鸥食堂的婆婆的葬礼中结束,婆婆的爱人说婆婆去世前两人走在樱花大道上,感觉很幸福。“如果在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还能有感受美好的能力,那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吧。”
影片里,有太多细节是我喜欢的。春日里,小妹铃与班上男生骑车穿过樱花隧道,那段真的很唯美。小妹妹的笑容干净,青春,健康,充满着生命的活力。
大姐与妈妈去扫墓的那段,刚开始的时候雨还很大,一路走一路说,回来的时候就收起了伞,天放晴了,空气里都是令人愉快的清新味儿。
妈妈:“好多年没有经历梅雨了。”
大姐:“北海道不下梅雨吗。”
妈妈:“是啊,话说回来,听说你还在做梅子酒是吗?虽然每年酿酒很辛苦,做完梅酒后,就会感觉,啊,夏天终于来了呢。”
大姐:“你带点回去吧。”
说完大姐跑着去拿梅子酒。
妈妈:“小心,别在那里滑倒。”
《海街日记》不仅仅是一部清新治愈的温情剧,也是一部家庭伦理剧,在这些细碎又充满时令感的对话种,母子关系也和解了。导演是枝裕和就是这样一个能把矛盾温柔化解的人,生命本就有太多无奈让人难过,到后来慢慢开阔起来,不再怨怼、无有愤怒,这样的过程,就是与这个世界和解,与原生家庭的痛和解,更重要的是,与自我和解吧。
以前接触过有关是枝裕和的电影有两部,《步履不停》和《奇迹》。《步履不停》是充满力量的,一家人聚在一起,想法却是分散的,朝着不同的方向拉扯,但总有个力量把他们拢起来。与《步履不停》相比,《奇迹》更加静谧,情感温和,淡淡然间,有一种脉脉不得语的真意,触动人心,是枝裕和像是在讲述一个原以为世间已经绝迹的纯真故事。
而《海街日记》通过春日的落樱、夏日的烟火、秋日的梅酒和冬日的风景,力求让其独特的电影风格回归生活本身,告诉你他电影里的人物虽然不如生如夏花之绚烂,却有着平如求实般的精美。说不上繁花似锦,却能温暖如初。毕竟,活着的东西总是很费功夫的。
文丨Rosalindcong 「爱喝最难喝的饮料,爱讲最难讲的故事,一个没有故事的人,想为别人讲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