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好的诗句就是让你刺痛,沉默,以及知道自己是孤独的。
深以为然。
但这种孤独和寂寞毫无关系,它不是苦涩的,难耐的。只是有一点失落,有一点迷惘,还有些许沉静的思考和一些遗世独立。
有时候,偶然读到一句话,竟恍若旧友久别重逢,格外的亲切,以致过目不忘。
1
当然,我还是得不动声色的走下去,说,这天气真好,风又轻柔,还能在夕阳里疲倦的微笑,说,人生真平凡,也没有什么波折和忧愁。
第一次听到这几句诗,是在一个文学讲座上,当时正年少轻狂,书生意气,哪懂得诗中的忧伤和无奈。
只是,那老师低沉而极有磁性的嗓音配上这美丽的诗句,瞬间就击中了我。
那是一个静谧的黄昏,窗外阳光明媚,不远处,钢琴轻灵跳动的音符在空中飘荡着。
青春、安宁和幸福,如此和谐的相伴。
2
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我们并肩坐在山坡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我的白裙在风中翻飞,像一只美丽的蝴蝶。
我的长发,也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你呢?我多么希望你能抚顺我的长发,并指给我看远方的风景。而你却沉默着,甚至良久不发一言。
我恍惚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像星星一样遥远。
然而,当你抬起头,仰望天上飘忽的云,我却在你黑如点漆的眼睛里看见了我的影子。
莎士比亚说,一千个读者眼中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我们的理解或许大相径庭,甚至截然相反。
但是,只要某句诗让我们恍然,微笑,或忽然的沉默无语,就足够了。
3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大莉、小芙和我出去兜风。
我问大莉,你的名字这么多人叫,你叫自己的名字,还会有一些别扭和不自在吗?
大莉说,也是有一点儿。因为熟人中有一人和她同名,两人经常嘻嘻哈哈笑着叫对方,不知是叫对方还是叫自己。
小芙忽然接过来说,说出来恐怕你们不信,我和老公认识很长时间,直到结婚的最初几年,我都不喊他的名字,因为不好意思,和他讲话都是喊“哎”。
大莉惊叹道,哇,好美好纯的感情啊!
然后问我,有一首诗叫什么来着?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接着,大莉念道;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接着念道;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时光的车轮在外面辚辚地滚过,三个已婚的女子,沉浸在同一首诗里。
回看旖旎春光中的两个闺蜜,小芙微笑着,双颊嫣红如醉。大莉则巧笑倩兮,眉目如画。
云彩横过波光,东风轻语斜阳。
即使回家仍然要面对琐碎的柴米油盐,这么美好的时刻,也给我们的生活注入了满满的活力。
4
又是黄昏,窗外的天空阴冷阴冷的,一阵阵寒意袭上心头,里尔克的那首诗不请自来。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
无缘无故在哭
在哭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笑
无缘无故在笑
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
无缘无故在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
无缘无故在死
望着我
如果头上三尺真有神灵,那么他会在笑我吗?笑我的茫然,笑我的懦弱,笑我的微不足道却难以满足的愿望。
他会在哭我吗?哭我的痛苦,哭我的无助,哭我的纠结和少年痴狂的梦想。
有人说,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可是,人生没有见习期,有谁能知道和独具慧眼地辨别该与不该呢?
我并不是岩石
也并不是堤坝
并不是可以依靠的坚实的大树
可是,如果你愿意
我会的
我会勇敢地以我并不宽阔的肩膀和
一颗高原培植出来的忠实的心
为你支撑起一块永远没有委屈的天空
5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初见纳兰词,便爱到刻骨。
和你相遇相离,是我的青春美丽而忧伤的开幕式。
我以为那些幸福的时刻和幸福的感觉总有机会慢慢地讲给你听,却不料一转身已成陌路。
再回首时,那些时刻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将我划得遍体鳞伤。
喧嚣拥挤的世界,我只看到两个字:寂寞。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就在你身边,而宫墙内外,咫尺天涯,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爱你又如何,转身已是错过。
富贵如纳兰,才华横溢如纳兰,至情至性如纳兰,写尽相思,留后人空嗟叹。
6
诗歌余音袅袅,生活仍要继续。
正如曾经我爱的那一句,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
因为,有时候,得到便是失去。回眸,已是一生。
没有谁的生活一直万事如意,花好月圆。即使花好,即便月圆,在另一面,也有我们看不到的暗斑。
但是,那又如何?
眼睛到不了的地方,文字可以。
脚步丈量不了的远方,心灵可以。
所幸,我们还有诗歌一路相伴。
诗歌,是我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