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关龙墓

一 初到昆明

我叫阿三,是一名狙击手。

上级命令,协助地方特警执行反恐任务,借此机缘,来到了昆明。

与地方特警短暂接触,得知任务三天后展开,这意味着我有三天的休整时间。

把随身装备丢到招待所,便只身到街上闲幌。其实我的随身装备很简单,一把VSS狙击步枪,一把军刺和一套身经百战的“吉利服”。

一身便装漫步街头,本是北方人的我,还不太习惯这里略带潮湿的空气,但却很享受这样的悠闲自在。

毕竟每次出任务,都是在固定的一个地方,一呆好几天,全副武装加伪装,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盯着瞄准镜,24小时不间断地监视着目标区域,等待猎物出现,一旦出现,锁定,汇报,确认指令,枪响,收工。

可更多时候,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等待,一周,两周,三周,甚至一个月,最后一枪未发,接命撤离。

相对于单人斩首任务,我更愿意接突击围歼或巡逻狩猎的痛快活儿。

那样的话,“白眼狼”贺云会和我一起行动,任务就不会那样枯燥无味。

“白眼狼”是我观察手贺云的代号,一个没心没肺、玩死人不偿命的主儿,优秀的狙击手,曾得过“鸣镝”称号。执行任务时,他即是观察手又是第二狙击手。

众所周知,每个特种兵在编制里只有代号没有名字,我的代号叫“狼牙”。

平日里,我和“白眼狼”贺云合作比较多。这次只是协助地方特警打击越境贩毒份子,组织只派我一人出马,听说就这样,还是地方领导出面找的我们队长。

那贩毒团伙总共十几个人,却都是雇佣兵出身,有着很高的军事素养,多次与当地警方发生冲突,是危害西南边境治安的一大毒瘤,队长命令我:我们中国领地是雇佣兵的禁地!务必把该团伙消灭干净,决不能让其越过祖国西南边境线,哪怕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一定要将敌人的尸首横在边境线以回的丛林里!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看着身边来去匆匆的行人,我突发奇想,若自己不是狙击手,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像眼前的这些人一样忙忙碌碌、满脸焦虑?

想了几秒钟,然后哑然失笑,摇摇头,不再去想。

遇水搭桥逢山开路,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是我的处世原则。

站在大街上,我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温暖安详,安闲自在,不用担心暴露,不用费尽心机的试探,不用漫长无期的等待,更重要的是不用面对鲜血和死亡。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溜达,真好!

可我终究不是身边来来往往的普通人,我是一把利器,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杀人利器。

兵器怎会有思维?!兵器怎能有思维?!

生命于我而言,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存在,只是扣动扳机前、后的不同。

我很羡慕身边这些面色匆忙的行人,他们能够肆无忌惮地享受这美好阳光,也可能他们并不觉得幸福,只因一切来的太容易。

我见过许多人临死前的样子,羸弱,孤独,悲凉,恐惧又是那么的无奈和不舍。

生命的尽头,他们所渴望的东西,是那样的简单:再多晒一会儿太阳,吃一碗老婆做的面条,或者看一眼小孙子,再或者就那么安祥微笑的离去。

这些在活着的人看来是那么微不足道,可一旦生命到了尽头,却都如水东逝般不可逆转。

多么可怕的不可逆转!多么悲情的不可逆转!多么无奈的不可逆转!

所有的钱财、地位、名声、在这种不可逆转面前,显得那样的无力!钱财越多,地位越高,名声越大,越舍不得死,越不想死,越害怕死!

世俗之人都怕死,拥有的越多越怕死,越有权越怕死!

可那又怎样?!最后都躲不过这一遭!的确,死!是世上最公平的事!

只是大部分人被动地接受,显得很可怜。只有极少数人,看破人生进而超越生死,得大自在。

也许是见了太多的瞬间的生死,才二十三岁的我,对生和死的问题很看重,觉得,如果能淡然的面对生死,从容地应对生活中的所有不如意,也算不枉世间活一遭。

所谓除死之外无大事,是我执行过无数次任务后,最深刻的人生体悟。

很多你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很多你认为不得不做的事,很多你人为可以让你幸福很久的拥有,十年以后再看,你会发现,都不再重要。甚至不用十年,一个月以后,就会发生很大的转变。

所以,不要为一时的得失张皇失措耿耿于怀,把时间放长一些,你会发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不错,从人性的角度来讲,无论善恶,都有生存的权利。在自然界中,虽弱肉强食,但弱的不会死绝,强的不会泛滥,只在维持一个平衡。

上天有好生之德,佛家讲众生平等,可在俗世间“好生之德,众生平等”这八个字是那么难以实现。

身为狙击手,倒在我枪口下的,我不敢说都是该死之人,只能说,他们都是威胁国家或社会安全的坏人,他们必须死。

这就是人类的选择:为了维护多数人的安全或者生存的权利,必须剥夺少数人的安全或生存的权利,这就是正义,就是善。亚心为恶,而“恶”,只是内心次一点的选择。

其实善或恶的出发点是一样的,都是人心。

人心真是个奇怪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谁也逃不掉。

每个人都想画地为牢,囚住别人,可笑的是,在囚住别人的同时,也囚住了自己。

长期的野外潜伏,无数的无功而返,让我认识到,不论对待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要太执着,随缘就好。成由他成,败随其败,保持一颗安闲自在的心,最重要!

心平气和,没有杂念妄想,才能端稳枪托,看准准星,感应风向,判断风速,计算距离,抓住时机,一枪索命!

二 玉石摊

昆明的太阳真好,不知不觉,我到了东风路边上的古玩市场,整条街人并不多,也是,在这样一个非节非日的时间段,又有几人会像我这般无所事事地在街头晃荡。

开门做生意的古玩商,都十分惬意自在,看上去都自有一番文气风雅。斜靠在藤椅上,左手一支烟云丹青扇,右手一把极品紫砂壶,一席长衫,闭着眼睛,晒着太阳,哼着曲儿,活的那叫一个滋润潇洒。

相对于有店面的古玩商,路边练摊儿的人,就显得清苦些,却也是安详稳当,没有行人那般焦灼急躁。

生意人都知道,干古玩这一行儿,不在乎什么门庭若市,人头攒动。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三年不开门,开门吃三年”。练的是眼力,磨的是耐心,做大买卖必须有大心量。

走过几个摊位,我在一个老者的摊位前停下。

这位老者端坐在藤椅上,戴着一副墨镜,右手拄着一根龙头拐杖,拐杖通体泛黄,色泽油亮,一看就是挂了浆的。左手握着一串紫檀佛珠,正在一颗一颗掐算着什么,嘴唇随着念珠一动一动的,一席青衫,干净整洁,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在消瘦的脸庞下一抖一抖,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容,好一位祥和老者。

他面前铺着一张藏式毯,毯子上,只摆着两件玉器。

我蹲下将其中一个玉观音拿在手中把玩,老者也不言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玉观音触手温润,通透无暇,一看就是一方好玉,刀法简约不失大气,可惜无落款,非行家看不出这是谁的作品。

我把玉观音放回原位,拿起旁边那块淡黄的三角形玉,这块玉上有些古朴的龙云纹,看上去像一张狐狸的脸,我拿起玉石迎着阳光,想看看玉的透光度,当玉石擦过鼻尖时,一股淡淡的气味,虽极微弱,却让我感到一丝异样。

这气味勾起了我某个记忆,那是我在执行渗透任务时,用匕首将一名放哨的匪徒割喉,血喷了我一脸,一吸气弄了一嘴,那种咸咸腥腥的感觉,至今记忆深刻。

对!这块玉上的气味是血腥味!

看成色这应该是块老玉,为何历经百年还带有血腥味,难不成是长时间在血液中侵泡。

就在我沉默不语时,老者说话了:“年轻人,放下手中那块玉吧。那是块不祥之物,我受人之托,在这里等一个有缘人,来取这块玉。那玉观音就不错,戴在身上,得观音加持,平安无忧,不是很好吗?”。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块玉里有故事,这是一块不同寻常的玉。

于是问道:“大爷,这块玉叫什么?这图案又是什么?”

老者微微一笑道:“年轻人,莫打听,与你无缘莫起心,不然平白生起诸多事端,徒增烦恼惹出太多苦。”

我不由得有点儿差异,更加好奇地问道:“大爷,别人做生意,都是想方设法地让别人买自己的东西,你却一值劝我别买,真是奇怪。我只是想知道这块玉的名字,还有这图案是什么?您就不能告诉我吗?。”

老者听后,右手拿着拐杖探索性向右边敲打了几下,碰到一个箱子,说道:“年轻人,打开这箱子,里面有张相片,若你能答出相片上那个人手中拿的是什么?我就告诉你这是块什么玉。”

原来他是个盲人。

我照他说的,从箱子里取一张老照片。

照片里,一个人趴在昆明的老城门上,端着一支狙击枪,正在瞄准。

因为头上的伪装遮住了脸,看不出这名狙击手的长相,单看穿着,这张照片应该拍摄于抗战时期。

参加特训时,曾学过辩别照片真伪的技巧。从拍摄角度以及采光来分析:这张老照片是真的,不是P出来的。

但他手中的枪,让我感到很震惊。

那支枪赫然就是VSS,而且和我所用的VSS是同款,

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我的VSS是改装过的,其射程,精准度以及穿透力都堪比目前世界一流的狙击步枪。而且我的这把VSS是队里给我的,说是一个道长送来的。最奇怪的是照片上的那把VSS枪管侧面竟然和我的这把一样都刻着一个隶书“珠”字,这太不可思议了!

退一步讲,VSS狙击步枪最早出现在1980年,前苏联造。在车臣作战的俄罗斯特种部队经常使用这种武器,其中部份流入车臣武装组织手上。2004年别斯兰人质危机中俄罗斯特种部队亦有采用。这样一支1980年苏联造的狙击步枪,怎么会出现在三四十年代的战场上,太匪夷所思了。

我越来越觉事情有点莫名的诡异,但我还是回答了老者的问题:“这是一款前苏联造的VSS无声狙击步枪,不过,怎么会出现在这张老照片上?!这真是太奇怪了。”

听完我的回答,老者平静的脸突然有了一丝波动,一闪即逝。他把手中的拐杖放掉一边,向前左右摸索,说道: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抓住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脸上。

老者枯老似树枝的手掌在我的脸上摸来摸去,嘴里还嘟囔着:“来了,终于来了。”

我看到他嘴角在微微颤抖。

摸了好一阵,老者抓住我的手,问道:“你是否姓秦名汗字峥嵘。”

听得老者一声“姓秦名汗字峥嵘”,我瞬间呆立当场。

我是个自认为很淡定的人,但就在老者讲出这句话时,我的心像被一种东西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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