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04)

图/璐璃

从奔驰车上下来的隋娜,脸上呈现出少有的平静如水,跟她以前的张狂的样子完全不符,要知道之前,一个星期前的隋娜,可以说是把学校作翻天的主呢,虽然是这样,但大抵只是,上课不学习看小说睡觉,自习课上伙同其他班级不学习的所谓的小姊妹们,在学校寂静处发呆调侃。

夏天可能是在林荫的小路边,坐在石板地上,幼稚的仰着头,觉得自己很厉害似的,其实在大人眼里就是些小丫头片子。冬天则是猫在暖和的超市里,手里抱着个暖宝宝。

这样一个幼稚鬼,怎么会晚上跟着奔驰男消失了?

沐子很是不理解,因为她太了解隋娜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她想起了陆一凡曾经跟她说过:“沐子,其实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对与错,没有确定的分界线,就像我说大海很漂亮,你却说它淹死过很多人一样的,针扎不到你身上,你永远无法理解到底有多痛。”

沐子此时此刻在想,她可能理解了当时陆一凡跟她说的话。

“小娜,昨晚你去哪了?你自己不知道宿管老太婆在找你?”沐子焦急的等待她的回答

“哦,有点事......”隋娜不温不火的回答激怒了想一探究竟的沐子

她强压着怒火:“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你用一晚上的时间来做?”

“噢,就是我一个朋友赚了点钱,请我去吃饭,我该上楼了 。”隋娜眼神躲闪,想要逃离沐子的逼问。

“呵,是嘛?隋娜,朋友就可以跟你搂搂抱抱,动手动脚,就可以在大门口硬拽着把你拖上车!”沐子已经激动的禁不住大声指责。

沐子的指责彻底让想要躲闪的隋娜直视面对,她咬着牙恶狠狠的,“你!沐子,你听着,从现在开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知道么?我最烦你这种口是心非,幸灾乐祸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其实在你心里,你巴不得我晚上出去跟别人怎么怎么样了,对吧?抱歉,如你所愿”

隋娜说完一番话,转身往回走去,穿着雪白裙子的她,就像是盛开在浑浊世界里的一朵白莲花,绽放着只属于她的美好,只是这纯白的美好被世俗玷污,再也回不到最初。

隋娜的事情已经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她是被人包养的小情妇,有人说她是被周边地痞子强迫的,还有人说她本身就是拜金女,活该......

此起彼伏的咒骂和侮辱,在这个校园里流传,甚至连老师都开始在小声嘀咕着她的事情,此时的隋娜已经有一周没有出现在校园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沐子无奈只能让林安陪着她,去了一趟福利院,福利院里的没有被领养的小朋友大多先天或后天有残缺,看到沐子和林安来了都很高兴。

隋娜是福利院的李奶奶从小看着长大的,所以她有空总会去看她,每次说到隋娜,李奶奶满脸皱纹的脸上总会浮现出让人欣慰的笑容:“娜娜是个好孩子,总来我们这儿,买好多东西给我们,她来我们这的那年已经10岁了,父亲是农村的一个没有什么本事的男人,母亲嫁过去以后受尽了穷苦,刚开始的时候为了孩子还能忍一忍,后来终于忍受不住了,跟着从南方打工来的一个男人走了,扔下了10岁的娜娜;媳妇跟别人跑后,那个男人每当看到娜娜总是拳打脚踢,嘴里还抱怨着:“看你那个死妈!背着我给我戴绿帽子!你将来就会像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勾引别人!看我不打死你!”

娜娜被打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跟邻居也不敢多说,怕等到家还是一顿打。正好有一年赶上城里下乡普查人口问题时,邻居们便一起联名举报了那个男人,那个时候才把她送这里来,身上还带着伤。真是可怜人呢.....

李奶奶说这话,眼泪就掉下来了,老人的情感总是来得那样快,触不及防,让人感叹。

随后李奶奶,转身去柜子里拿出隋娜给她新买的小皮鞋,还有好几套新衣服,衣服标签还没有摘掉。

沐子和林安跟李奶奶最后叮嘱她照顾好自己便离开了,一路上沐子闷闷不乐。林安说了些话。最终她也没有回应。

回到学校,大家都忙着赶着考试,学霸们开始努力复习争取考个市重点,学渣们开始努力学习准备冲进高中。

在这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校园突然公布了一项迟来已久的处分。

三年四班隋娜,于2011年5月19日夜不归宿,经校方核实无误,拒不交代坦白,态度不端正,影响极其恶劣。

严重违反了我校校规校纪,给予开除学籍处分,即日生效。

沐子看到这样的白色公告贴在暗红的公布栏里,像极了隋娜暗淡无光的童年,父母带给她的是永无止境的伤痛。她想要去找小娜,想要知道那一晚奔驰车上到底发生了,想要知道她的过去和现在。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没人会告诉你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没有人在乎你的感受。

隋娜退学事件,渐渐被人们忘记,沐子爸爸为了方便跟沐子沟通,给她买了一部电话,还是可以触屏的那种手机,她陷入了隋娜的阴影里无法高兴起来。

企鹅时代,初三的学生们沉浸在了陌生互联网带给他们的无知乐趣,痴迷于跟陌生人聊天的快感,她想到当初陆一凡也是这样带着她去网吧,一起打游戏,一起买一堆的好吃的,一起早早去学校,只为了可以一起看到初升的太阳,一起看那纯真的美好。

在即将中考的晚上,她刚刚结束晚课,林安在教学楼下等着下课的沐子,准备送他回宿舍,这时候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省,沐子掏出手机一看,神情慌张地连忙又放回了兜里。

“怎么了?沐子”林安关切的问到。

“哦,啊,没什么....没什么......垃圾短信......垃圾短信.....”沐子随口搪塞了过去。

因为她清晰的看到短信上的字:

沐子,我是陆一凡,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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