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悲惨世界》
一个光头长须、肩扛布袋、手提粗棍的异乡人,敲开了卞福汝主教的家门。这天他已走了十二法里路,沿途受尽辱骂与恐吓。阿尔卑斯山的夜风,刺过衣裤的破洞,从四面八方袭击他。他有一张黄色身份证(当时带有前科、案底的假释证明),一百零九法郎积蓄,以及一个在痛苦与仇恨中翻滚煎熬的灵魂。
卞福汝主教接待了异乡人。“您不用对我说您是谁。这并不是我的房子,这是耶稣基督的房子。这扇门并不问走进来的人有没有名字,却要问他有没有痛苦。您有痛苦,您又饿又渴,您就安心待下吧。并且不应当谢我,不应当说我把您留在我的家里。您是过路的人,我告诉您,与其说我是在我的家里,倒不如说您是在您的家里。这儿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我为什么要知道您的名字呢?并且在您把您的名字告诉我以前,您已经有了一个名字,是我早知道了的……您的名字叫‘我的兄弟’。”
《悲惨世界》是怎样的作品?猛追少儿频道的时候,以为是一个坏蛋抓好人的故事;为考试背文学常识的时候,以为是一篇宣扬阶级斗争的小说;最近看到一条书评,说这是部“史诗”,私以为算是标准的答案。史诗叙述最准确的定义是英雄传说或重大历史事件的叙事长诗。是一种庄严的文学体裁,内容为民间传说或歌颂英雄功绩的长篇叙事诗。的确,小说中用着笔大量的细节还原了一个19世纪的法国,大量的景物描写甚至复原出故事的每一处场景,甚至可以与现实存在的真实场景一一对应。如此真实的笔触自然可称为“史”,其语言不必多说,自然算得上“诗”,而更重要的是不仅有时代,更有人的灵魂。作品中灵魂的波澜壮阔,不逊色于最激烈的时代。
《悲惨世界》的创作动机,来自这样二件事实:1801年,一个名叫彼埃尔·莫的穷苦农民,因饥饿 偷了一块面包而判五年苦役,刑满释放后,持黄色身份证讨生活又处处碰壁,以及雨果自己的好友维克多年轻时的逃亡生活。到1828年,雨果又开始搜集有关米奥利斯主教及其家庭的资料,酝酿写一个释放的苦役犯受圣徒式的主教感化而弃恶从善的故事。在1829年和1830年间,他还大量搜集有关黑玻璃制造业的材料,这便是冉·阿让到海滨蒙特伊,化名为马德兰先生,从苦役犯变成企业家,开办工厂并发迹的由来。此外,他还参观了布雷斯特和土伦的苦役犯监狱,在街头目睹了类似芳汀受辱的场面。
这些真实的故事于今日依旧能够打动读者的根本原因私以为是因为我们都是“人”,基本的感情都是相通的,同理心使得我们能够欣赏悲剧,能够跟着他们一起蹚过命运的清冽。而文学作品也基本逃不了“成也写人,败也写人”的定律,私以为看过的不多的作品中能如此“真挚”的人物,能紧贴着角色看下来,喜怒哀乐都感同身受的,只在《悲惨世界》。
世间的一切不幸,雨果统称为“苦难”。因饥饿偷面包而成为苦役犯的冉阿让、因穷困堕落为娼妓的芳汀、童年受苦的珂赛特、老年生活无计的马伯夫、巴黎流浪儿伽弗洛什,以及甘为司法鹰犬而最终投河的沙威、沿着邪恶的道路走向毁灭的德纳第,这些人物为我们诠释了这个世界的悲惨,但在这悲惨的世界也更见人性的温情。伏尔泰说:“没有所谓命运这个东西,一切无非是考验,惩罚或补偿。”有人试着解读这句话,说一个人的命运固然决定于他一生的境遇,但更决定于他如何人看待自己的境遇。命运拿悲欢离合考验人,而人则拿喜怒哀乐考验自己。有人随命运沉浮,有人随命运起舞,也有人岁随命运飞升。在同样的时代,一群人饱经悲欢离合,看腻了喜怒哀乐,有人走向救赎,有人被命运折辱,更有人在这悲惨世界里选择把所有的伤痛还给别人。个人觉得每个人最开始都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只是后来的遭遇让这天平倒向了一方,不认为有“本善”或“本恶”的分别。
文学即“人”学,文学中的各类手法各类主义其实都源于“人”,每个人迥乎不同的表达方式、思考方式,再到千差万别的面容,各具特色的神情······但毕竟艺术高于生活,能达到欣赏水平那就要靠“创造”了。但私以为任何角色都是人们精神的集合或者象征,在他们身上能看到无数的人在时代的洪流中翻滚、激起浪花然后消失。以《悲惨世界》中人物角色为代表,我们真的可以把人分为以下几类:像冉·阿让和主教一样的“完人”,任何正常的人都不是完美的,但像冉·阿让一般完全舍弃自身的阴暗面,一心救赎的不“完整”的人就可以做到尽善尽美。他们就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已经基本放弃人的所有恶俗趣味,完全神格化,就像那些“中二”的动漫主人公,他们想的永远是世界存亡级别的问题。像沙威一样的“至人”,他们对自己的有极其清醒的认知,深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外界对他们的干扰作用基本为零。认定的事一定要死磕,即便是明知是南墙也一头撞上去。很多人讨论为什么沙威最后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不能换个人追?为什么不能放下执念。私以为是因为冉·阿让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他自认为罪恶的救治就是惩治,根本没想过救赎,更别说救赎别人。还有像德纳第一样的鸟人,就是水浒李逵嘴边那个鸟人,这类人最突出的特征就是两面三刀,长着翅膀乍一看还容易和天使搞混,但实际上他们除了为祸人间就没别的事了。最后,也是为数最多的,是想芳汀一样凡人,在命运好像只有逆来顺受的份。现在网上到处是鸡汤,到处是打了鸡血的人,可并没有看到平凡人的处境和心态有任何的改变。不知是时候未到,还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冷眼旁观,全当是一场意淫。
有人把《悲惨世界》看做一部宗教作品,因为其中包含灵魂、命运、救赎等概念,这样说未尝不可,但要是止步于此就真的太浅薄了。精神力的存在如今已经通过了实验的验证,只是说不准其是不是可感知,可测量。人的意志和心灵是最虚无缥缈的,连实际的物质载体都没有,但却是唯一能够跨越千年、弥合种族信仰等所有可感的阻碍的力量。“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心灵。”对人性和人心的追问和赞颂私以为是能治愈人本身的,《悲惨世界》涉及了宗教中的元素,但绝不是宗教的布道书。救赎、爱、人本身······这些是人精神力的结晶,也是所谓“信念”所在。
大鲨鱼的 外国文学鉴赏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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