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他满脸胡须,却刮得干干净的;记得他个子矮小,倍受同学调笑;记得他喜欢在课上“卖弄”他的笛子;记得和他唱对台戏,他无奈的苦笑;记得他讲述冯友兰四境时自诩“道德”的明亮眼神;记得那个全民方言普通话的时代,他经常翻阅的小字典;也记得毕业存念上的美好寄语……
就像《放牛班的春天》里那样,他是个温柔的摆渡人,而我,那个时候不过是个拧小孩。
有必要说说自己,学生时代,我非常自负地认为,并不需要听什么课,中学时代,我便横扫了校外的几个书店,虽说有囫囵吞枣的嫌疑,但阅读积累起来的量变质变加上一点个人天分,确实可以笑傲群雄的。
是的,那时候自己狂妄又愚蠢,愤青又极端,从未经历人生的滑铁卢,太过浅薄幼稚。和同学肆无忌惮地给老师取各种不雅诨号,自我膨胀到再也不会在意他人想法。而老师嘛,一方面性子使然,一方面修养不会和我这种小孩一般见识,当然还有些爱才之心吧。
那个时候,小说会被老师家长视作洪水猛兽,学生不需要过多的思想,只要分数就行。但是,对我的特立独行,他是十分宽容的,这一点大概是那时对他唯一的正面印象了。那时,他讲人生四境时,我是特别嗤之以鼻的,先不说这四境十分的不合我胃口,单是他视之如信仰的做法都让我不敢苟同。那时确实太年少,以为读过万卷书,就可以站在山顶指点江山,壮怀激烈。
直到有了自己的人生阅历,明白了世事之艰难,人生之不易,才能真正心平气和地反思过往,一阵子厌憎,一阵子同情,一阵子理解,一阵子释然。
现在,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不堪,却始终记得他的脸。
是个有道德有修养,自律自信,温润如玉的君子。
我真的很想再见一见他,聊聊峥嵘的岁月,谈谈人生的境界,最后附上欠了半生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