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改革开放十余年的发展已使当时物质水平远超父辈。
从出生那天我就住在工房,那个年代工房这种名称很流行。T市作为工业重镇企业聚集,随之在城市各个街区也衍生出来了不同单位的工房。这种住宅不同于现在的商品房,一个大围栏里的高楼中住着东西南北的人,工房中一家一户都是来自一个单位的工人,那时候的人们不习惯于称之为同事,更喜欢叫之工友。
我在这种老工房中一窝就是二十五年,六十几平的小房子中,井井有条的生活着祖孙三代。起先的左邻右里都是祖辈或是父辈的工友,一部分慢慢的也都搬离了这种住宅,最后剩下的往往是一些最早住进来老人。
工房里的人们因为都是同一单位的工人,所以熟络起来远比现在要快得多,有时甚至会产生整个小区的人都互相认识的错觉。工房里的老住户们最喜欢晚饭过后在楼下瞎侃,谈起白天在单位的种种不顺,聊到高潮时也总要和上一句——真是他妈傻逼。
住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些底层工人,他们文化水平不高,也不懂得天文晓得地理,但是他们的朴实和善良整整教化了我二十五年,让我知道远亲可能真的不如近邻。
这里的熟人越来越少,要么已经远去离开这个世界,要么也搬离开启新的生活,但是剩下的老邻居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张家长李家短的聊着闲天,只不过退休的他们不会再像以前聊得高潮骂上一句。
我一直守着这六十几平的小窝,爱听他们讲起过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