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不孤单
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正好可以好好陪陪父母。寒假的时候,因为找工作的关系,在家里待了十几天就返校了,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
这次,前前后后在家里住了将近一个月,好像是从上高中以来最长的时间了。吃到了妈妈烙的糖酥饼、疙瘩汤,爸爸难得下厨做的豆角焖面。早上爱赖床的毛病依旧让他们头疼,睡梦中就听到老爸、老妈轮番向我喊:“快起吧,早饭都凉了!快起吧,太阳都照屁股了!”。偶尔早起几次,老爸就表扬我“这几天表现不错”,似乎之前的嫌恶也烟消雾散了,他们总是对我那么宽容。
自从老爸、老妈六年前来现在的工厂工作,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老家了。由于离家较远,工厂给爸妈配备了好几间宿舍,他们还开了一间食品小铺,小日子也过得红火。因此,每次我回家,其实就是来到爸妈的工厂里,好多职工都认得我,我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这是一个很大的工厂,离市区有点远,分成生产区和生活区。我们住的地方是一排排的平房,以前住的人很多,老妈偶尔还能串门聊天。随着工程的日益完工,住户越来越少,现在这一片生活区,只有我们一家人。
打开房门,是一条通往生产区的小道,远处有个土坝,四周围着草地;再远点,是一片自家开垦的田地,种点土豆、香葱、豆角什么的;最远处,就是树林、群山和看不见尽头的天空。住久了,难免会感到有些孤单。
六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屋里阅读kindle,老妈在玩游戏,老爸在屋外乘凉。
没多久,小狗桦桦开始喊叫,似乎是发现有外人入侵。老爸从屋里拿出手电筒,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过了不到五分钟,就听到老爸兴奋地喊:“有刺猬,快出来!”
我和老妈赶紧放下手头的东西,快速跑了出来。老爸在小道上用手电筒照着一个黑黑的圆球说:“看,这是个刺猬,团成球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刺猬,看到刺猬因为自卫把自己团在尖尖的刺里,就好像是童话成真了一样。
我蹲下身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刺猬,它的刺扎扎的,但不会伤手,因为连着身体,还有点肉肉的感觉。小刺猬一动不动,老爸拿脚踢了一下,它还是紧紧团着,毫不放松。老妈说:“要不用铁锹把它铲到远处吧,在路上容易被汽车碾死。”老爸回应说:“让它自己走吧。”
于是我们关了手电筒,退到了房门边。一开始,小刺猬还是不动,估计是在确保环境是否真的安全。过了一会儿,听到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手电筒一照,只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身躯快速移动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土坝旁的草丛里了。老妈说,远处的井边住着几只刺猬,估计是其中一只出来玩耍了。
送走小刺猬,我和老妈回到了屋里,老爸继续待在屋外。大概十分钟之后,又一个惊喜来了。
只见老爸匆匆进到屋里,手里竟然握着一只小鸟,褐色的羽毛,长长的嘴,额头上有片绿色,很是好看。
我又伸手摸了摸小鸟,小鸟有点害怕,但还算温顺。老爸说他是在草丛里发现的,有两只,另外一只听到动静飞走了,这只还不会飞,就让他抓住了。
老爸提议说;“喂它点吃的吧,可以把它养起来”。老爸向来最大的愿望就是退休以后可以养花养鸟。“咱们能养得活吗?也没有笼子。” 我很担心,“离了小伙伴,也没有鸟妈妈,它肯定特别伤心”。
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我们决定把小鸟放生,就像放生小刺猬一样。老爸和我带着小鸟走到了屋后远处的草丛,那里隐隐可以听到另一只小鸟的叫声。我们把小鸟放下,它立马就跑向了同伴,然后它们叽叽喳喳地走远了。我和老爸在黑暗中望着它们离去的模糊影子,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今晚真是一个神奇的夜晚,我遇见了小刺猬和不知名的小鸟,更重要的是,我恍然意识到,我们并不孤单。
是的,我们不孤单。
屋前有小狗桦桦,屋后有小狗黑虎陪伴着我们。喜鹊、麻雀和乌鸦经常给我们送来问候;布谷鸟的歌声伴着我们入睡;偶尔还会有路过的猫猫、狗狗和我们打招呼。
幸运的话,还会看见红色头冠的野鸡、奔跑的野兔和狐狸,以及从头顶飞过的老鹰和鸽子。当然我们还要和黄鼠狼、獾子斗智斗勇。老妈说,光是鸟类,知名的和不知名的,大概就有200多种。我们就像是住在一个大森林里,怎么会孤单呢?
幸运的是,在即将离去的时候,我发现了它的美。即使日后在陌生的地方无心睡眠,想象着布谷鸟的甜美歌唱,我也能入梦了。
千古之谜
由于四周没有别的人家,夜晚就变得无比寂静,什么声音都听得格外清楚。
连续两年来,每到午夜十二点前后,老爸、老妈和我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子声,就像部队里的熄灯哨那样准时。不过,老妈觉得声音是从东边发出的,而我觉得是从南边发出的。
开始的时候,老爸以为是工厂的喇叭里放的,就询问了相关的职工,他们却说没有放过,并且都没有听到过所谓的笛声。老爸还询问过其他的工人,大家都说没有听到过。
再加上工厂很大,晚上难免会看错。曾经有个工人凌晨两点值夜班,竟然把厂里的大罐子看成了一个人,叫了半天没有回应,最后吓得开上车头也不回地跑了。有段时间,大家人心惶惶,值夜班都不敢一个人,必须有人陪着。
前段时间,有个公司在工厂里包了一大片地要种草,需要把以前遗留的喷灌设备修好。白天工厂用电负荷大,不能修电机,只能晚上过来修,而电机正好离我家的开垦地不远。
那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桦桦开始疯狂地叫,把我们都吵醒了。老爸用手电筒照了照,看见是修电机的人,就没有理会。
第二天,正好那两人来找老爸谈事,老爸就随口问了一句:“昨天晚上十二点,你们听到吹笛子的声音了吗?"两人说,他们是半夜两点才走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再一次只有我们一家人听到了。
尽管奇怪的要命,但却无从解释。
有一天晚上,老妈说,她中午在隔壁房间卖货的时候,不小心用胳膊肘碰到了计算器,计算器发出的声音和晚上的笛子声有几分相似。老妈就猜想,是不是笛子声是计算器发出的呢,是计算器自带的几段音乐中的其中一段。
听老妈这样说,老爸立刻就把计算器从隔壁房间拿到了卧室,说,“那今晚就看看吧,到底是不是计算器。"
虽然很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但还是敌不过困意,十二点之前,我们都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熟悉的笛声悠扬响起,就在我们头顶,就从计算器里。我一看时间,11点58分。
千古之谜终于解开。
千想万想,怎么也不会想到,所谓神奇的笛声竟然就是从隔壁房间的计算器里发出的,那个老爸、老妈每天都要使用的计算器。
老妈说,以后不要再和别人说,半夜能够听到笛声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这一关过了吗?”
由于和爸妈住的工厂里,只有工作区有网络,生活区上网主要靠流量,而我又是跨省,本地流量都不能用,因此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断网状态,偶尔上去看下有什么消息。
平时主要是看看书,望望云,帮家里的食品铺子卖卖货来消磨时间。
有次,想着要不找个游戏来玩玩吧,就下载了一个类似于消消乐的游戏,选择它主要是因为看到了可以离线操作。于是,我就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权当是缓解脑袋,有个事情做。
有一天,我正在玩着,老妈凑了过来,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呢?还有音乐。”
“哦,在玩游戏”
‘’看着挺好玩的,我能玩玩吗?”
于是我就把手机拿给老妈,告诉她规则,让她自己消。老妈和老爸现在用的还是以前的旧手机,只有打电话和发短信的功能。之前让他们换智能机,他们都摇摇头,说老了,不会用,有基本功能就可以了。
开始的时候,老妈一关也过不了,我就告诉她,消的时候不能盲目地消,要有目的,不要浪费步数。经过多次练习,老妈技术精进不少,完全靠自己通过了一关,兴奋极了。
然后她就爱上了这个游戏,每天和我抢手机玩,自己哪一关过不了,就让我帮忙,然后自己再过下一关。
每闯过一关,老妈就异常兴奋,手舞足蹈,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微笑。那种微笑,我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了,就像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什么都不用思考,无忧无虑。
这样的妈妈,真美。
然后,玩游戏就成了老妈的日常。她最常说的话就是“赶紧做饭,吃完了闯一关”,“哎呀,气死了,又没有过关,就差一点点”,或者是眼巴巴地望着我,“手机充好电了吗?”,“再闯一关就睡觉”这一关玩下去就不知是多久以后了。
甚至在晚上,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刚玩了一关,老妈就幽幽地凑过来说:“这一关过了吗?”“下一关是什么?”简直就是一个网瘾少女。
随着玩的次数多了,老妈也开始自我总结。“这一步没有走好”,“幽灵用早了”,还一副超级认真的模样。
“怎么又是铺草坪?我最爱小火车,”然后就开始交代我,“有了小火车让我过啊”。老爸见状,就说:“你千万别给她买,要不什么都不顾了。”老妈立马反驳;“我耽误什么了,游戏都不让玩”。
我说:“没事,玩游戏有利于防止老年痴呆,等我也给老爸找个游戏。”老爸听了,一扭头,说:“我才不要”,没想到老爸也有这样傲娇的样子。
有了我的支持,老妈彻底放开了。一有空闲时间,就拿起手机,有的闯关比我玩的还好。
有一次,因为手机总是抱在老妈手里,我就抱怨了一下,“哎呀,有完没完了?”
老妈听后假装委屈地说;“教会了我,又不让我玩”,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撒娇一样,我立刻就投降了。怪不得人们常说,人越老就越像小孩。
这几天,我基本都在码字,手机就一直在老妈那里,有电话或信息,老妈就让我看一下。
明天我就要离开家,准备一系列入职的事情了。老妈说,今天她要好好玩玩,明天就玩不上了,还说,怎么一转眼就要走了?你走了,我们得多寂寞。
之前老妈偷偷嘱咐过我,让我过年的时候,给她买一个智能机。我说好,其实没告诉她的是,十一假期我就准备买回来,用我自己的薪水。
和父母相处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好像多久也不觉得久。
虽然自己即将步入成人社会,不能再以学生自居,但是在父母这里,我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以后,换我照顾你们了。
结语
还没有结束,我就开始怀念这种日子了。
开始怀念,不是怀念整天无所事事的状态,而是怀念可以安心和父母相处的每个瞬间;怀念单纯无忧的心境;怀念没有压力,可以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自己。
尽管每一分、每一秒都不一样,我知道,这段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它是如此的独一无二。
---The end---
2017.06.26
注:《开始怀念》上、中、下三篇文字均为原创,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