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粥一饭的温暖

-1-

涓和大鹏的缘分,来自一碗红豆粥。

大学食堂开饭早,不到六点就吃完晚饭了。刚入学那阵,涓特别不适应,十点熄灯前总要溜出去照顾一下严重抗议的胃。学校门口夜宵摊上的红豆粥很特别,没有一粒米,只用莹润的红豆慢慢熬成绵密的豆沙,在青瓷碗的映衬下泛出丝绸般的油润光泽。食客依据个人口味添加红糖或白砂糖。在冬日的夜晚,喝上这样一碗温暖落胃的红豆粥,真是满足极了。

临近期末,涓忙着复习功课,连续几日都没去喝红豆粥。一天晚上,隔壁寝室的同学告诉她楼下有人找。涓站在宿舍楼的台阶上,借着路灯的光亮打量楼前小马路对面站着的男生,虽然不认识却有些眼熟。看到他手里捧着的食盒,涓忽然想起他也是粥摊的常客,几乎每天晚上都和涓在同一时间去喝红豆粥。

男生看到涓,俊朗的脸上露出暖暖的笑容,好像涓是他熟悉的老朋友。这个男生就是大鹏,他有些羞涩地把食盒塞到涓手里,小声说了一句:看你好几天没去喝粥,以为你生病了。还没等涓回过神来,他就挥挥手跑远了。涓说,那一天的红豆粥格外香甜。

第二天晚上,在粥摊相遇的两人谁也没好意思先说话,大鹏端着粥碗默默地坐到涓对面,默默地把一碗粥喝到见底。第三天晚上,涓在宿舍楼下遇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大鹏。他迎着涓走过来,仿佛鼓起很大勇气,说:一起去喝粥吧。 涓转身往粥摊方向走去,好看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大鹏陪着涓一起喝了四年的红豆粥。他总是说,红豆也叫相思豆,这四年的相思豆串起来是一条长长的路,通向他和涓的未来。

爱情再美好,总要面临选择,无论多不情愿,这一天终是要到来。毕业季,分手季,大鹏和涓也没能免俗。两个人都是独生子女,家乡相隔千里,都希望对方能跟自己回家。年少倔强的他们,不约而同地把对方能否为自己做出牺牲,作为衡量爱情的标尺。经过一次次争吵、一次次冷战,精疲力竭的大鹏和涓,相约最后一次去喝红豆粥。吃完最后一颗红豆,相对无言的两个人默默放下粥碗,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谁都没有回头。


 -2-

回到家乡的涓,在父母的安排下顺利进入一家不错的单位,也在父母的安排下见过一个又一个的相亲对象,吃了一顿又一顿味同嚼蜡的相亲饭,她总觉得这些人和这些饭都缺少一点儿味道。

毕业两年,她和大鹏谁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对方。

微信逐渐流行后,班长建了微信群,涓被同寝室的姐妹拉进群。原本性格内向的大鹏在群里异常活跃,每天都和同学们积极互动,汇报一日三餐、生活起居。因为大鹏的缘故,涓从不主动在群里发言,只在被艾特的时候才说上不多的两句。可她却不由自主地密切关注着大鹏的一举一动,进群没多久,她就基本摸清了大鹏的现状:在银行工作,没结婚甚至没有女朋友。虽然涓在群里发言不多,但是她每次出现,大鹏都会恰好出现,和别人说些可有可无的废话。是的,每次。涓知道,这都是大鹏有意而为,他和她一样,并没有真正放下。

她很想联系大鹏,可是一想到千里之遥的距离和逐渐年迈的父母,她又一次次松开了点在大鹏头像上的手指。大鹏的朋友圈设置允许非好友查看十张照片,涓每天都悄悄的点进去看大鹏发的消息,了解他关注的热点,知道他哪天和朋友聚会,哪天加班到深夜。

 

-3-

一个月后,当涓在大鹏的朋友圈看到那碗熟悉的红豆粥时,隐忍多日的泪水终于磅礴而出。

大鹏给红豆粥配了这样一段文字:六年前的今天,我偶然路过这个粥摊 ,看到一个穿雪白羽绒服的女孩儿,坐在那儿轻轻地吹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粥,路灯金黄的光晕笼罩着她完美的侧颜。从那以后,我陪着这个女孩儿喝了四年的红豆粥,可是后来我把她弄丢了。明天就是我们分别两年的日子,如果一切还来得及,我想陪她喝一辈子的红豆粥。

站在校门口,望着20米开外粥摊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涓的脚步忽然变得沉重,近乡情更怯,近人尤是。她就那样远远地看着大鹏,看着他用手中的汤匙把一碗红豆粥搅了又搅,看着他不时抬头张望,看着他失落地起身向校门口方向走来。

当红豆粥熟悉的味道再次充盈口腔滑落入胃,大鹏和涓同时落下泪来。

后来,大鹏辞去工作,和刚刚退休的父母一起举家搬迁到涓的家乡。每个周末的早晨,他们都会早早起床,一起洗豆、添水、加糖,静静等待那碗绵密浓稠的红豆粥。

这样一粥一饭的温暖相守,才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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