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收忙。由于地域,气候等原因,我们老家中秋前后,正是农忙季节。
小时候,秋收的晚上,常常是一大堆人围坐在场子里,一边撕苞谷叶子,一边听着故事。
讲故事的人,多为长者,或者能说会道。但也跟我父母差不多,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也没读过太多书。他们讲的“故事”,也是听来的。有的有头无尾,有的掐头去尾。
讲故事的人,不是为了讲故事。听故事的人,也不是为了听故事。反倒是我们这些孩子,为了听故事,挤在讲故事人的周围,或者干脆坐在苞谷堆上。手里拿着苞谷叶子,一边撕,一边摧着:快讲,快讲,后来怎么样了?
我们一帮小孩子,干凑热闹。并不知道薛刚是谁,更搞不清楚他为啥要反唐。也不明白昭君为啥要出塞。这些,讲故事的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真要问了,他们会说:等你们长大了,读书了,就明白了。
若是问是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牛郎织女之类的,他们会指着天上:你们看。
我们会跟着望那月亮,听着大人的描述,加上自己的稚想。但不容我们多想,大人们唬道:小孩子,不能手指月亮。不然月亮会趁你晚上睡着了,下来割你耳朵。
我想起了三娃子,每到冬天,他的耳垂子都会烂。我私下里问过他,是不是偷偷指月亮了,?他说也不记得,大约是指过的吧。
那时的我们,对什么都好奇。越是大人说不能干的事,越想干。于是,激将三娃子,我们不怕,我们就指,看月亮能把我们怎么样?
然后,晚上跟他们兄弟挤一起睡。躺床上拼命用手掐自己,不让自己睡着。一是想看看月亮到底是怎么割三娃子耳朵的,二也怕自己睡着了,月亮也割我耳朵了。
但总是会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摸摸耳朵好好的。再看看三娃子耳朵,也好好的。再到冬天,我们耳朵依旧会烂。只是,三娃子耳朵烂得比我严重些。
于是,我们便信了月亮会割耳朵的话。不再缠着听故事,也不敢指月亮了。
村子西边有一片梨园,听大人说叫香梨。是生产队时候栽的,责任制后,每家分了几棵。
因为有点偏僻,树下又都种了苞谷。平常,大人们是不准我们去梨园玩的,更不要说晚上了。
但农忙季节,大人可顾不得管我们。约上几个小伙伴,带上早就准备好的竹竿,挨个树上打梨。月光下,白白的梨,在树叶间随风跳跃,若隐若现。
有时,急不可耐。干脆猴上树去,抢摘那早已看过多少次,一直没机会下手的“大梨”。
我们一般都不摘自家树上的。有时,小伙伴们都来了。没办法,就互相交换着你上我家树,我摘他家的果。这样,谁都不会吃亏,谁都不会告诉大人们。
当然最后还是瞒不住大人的,因为那梨还没完全成熟,我们吃一半就扔掉了。有的咬一口,有小个的干脆直接扔了。
扔得到处都是,大人们一看就明白是我们这群捣蛋鬼干的。
“兔崽子们,逮到了不打断你们的腿。”话虽这样说,却并没下文。不知是因为晓得有自家娃子参与,还是因为丰收了高兴。
后来,三娃子,我,当年那些缠着听故事的孩子,都慢慢离开了小山村。只有春节回家才能在一起聚聚。再后来,春节也不一定能聚全了。
这些年在外,从来没想过赏月。
因为,在我心中,故乡的月亮永远都是最圆,最亮的。她把故乡的小山,山间的小溪,溪边的梨树,树上的香梨,都照得亮堂堂的。
无论我身在何处,故乡的月亮都把我前行的路,照得明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