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思砚
第9章:逼砚
正在省城医院参加业务交流学习的李淑玲,突然接到儿子周国政的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说周国政上体重课时,突然晕倒,已打了她院的120急救车,她一听懵了,顾不上面子,给搞冷战的周建平打了电话,学习没结束就赶紧打道回府。
她急匆匆走进病房,探望了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儿子。然后直奔儿子的主治医生也是她的闺蜜的赵医生办公室。赵医生给风尘仆仆的李淑玲倒了一杯子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坐下。然后默默地把一摞检验报告单放在了李淑玲面前。
李淑玲迫不急待地迅速扫过一张张检验报告单,当她看到一张血常规化验单时,目光瞬间锁定:白细胞WBC数量偏高,另外红细胞RBC减少,血红蛋白Hb偏低,连血小板也出现了异常。
她知道如果白细胞数量过多,会影响骨髓的造血功能,进而引起贫血体乏等。怪不得儿子最近精神头没有以前欢,整天萎靡不振,她还以为是课业忙作业多,晚上没休息好。
她后悔自己自从当了科室主任后,忙于工作,疏忽了对孩子学习及生活上的细心照顾,她和周建平因龙砚的事搞冷战,两人常常怄气,忘记了给孩子们做早餐,正在长身体的他俩经常饿着肚子去上学。免疫力降低,头几天周国政鼻子出血,其实就是白血病的先兆,可惜她忙着出差也没放在心上。
她知道要确诊白血病还需要通过骨髓的检测,目前虽不能确诊但也基本上坐实了病情。
她抬眼望了一眼赵医生,眼神里充满了焦灼、渴望与无助,作为一名医生,她无需多言问病因,她也相信自己这个三甲医院的诊断,她一遍又遍地凝望着报告单,一个个可怕的数据刺激着她的神经,“不会错了吧!”
她的手在发抖,报告单在她手里如微风吹过似的颤抖,她喃喃自语,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瞬间她的大脑短路,一片空白。
令人讽刺的是,她竟瞬间头脑中闪现一个念头,这张报告单是不是也和龙砚一样,也是假的!
她曾经为病人写过无数张病历,看过无数张病人的检验报告单,从没像今天这样紧张,她呼吸急促,那张化验单伴随着手的颤抖而抖动着。她把胳膊肘抵在桌子上,尽量让自己的手平稳下来,让心脏跳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安慰病人不要激动的话语无数次从她口中说出,而如今却失效了。再温暖的话语也抚平不了她心中的悲伤。
彻骨的疼痛,如蚂蚁吞噬着她的心……
她终于体验理解了患者家属急切焦虑的内心,以及偶尔的无理取闹!
她觉得喉咙里像有一团火在灼烧,她语无伦次,把求助哀求的目光再一次投向赵医生。
她要知道最佳的治疗方案。
赵医生告诉她,一是化学治疗;二是骨髓移植。如配型成功,可延长生存期。现在可先化疗,稳定病情,然后寻找合适的骨髓配型。先查同胞兄弟姐妹的,相符机率有百分之二十五。如亲人配型不相符,可找中华骨髓库,中华骨髓库的志愿者已经超过了50万,应该找的到,不要过于担心。为了争取时间,可双管齐下,边向中华骨髓库求助,边让亲人配型。
赵医生安慰她:“你们周家是个大家族,相信能找到合适的配型,现在科学这么发达,孩子小,又是早期,治瘉率现在高达百分之六十到九十,希望很大,你要坚强振作起来,让孩子看到你的笑脸。”
这事,搁谁身上笑得出来啊!
李淑玲是理智的,可是再理智的人面对儿子的生死抉择时,都会抑制不住自己的。工作上的压力,同事的流言蜚语冷嘲热讽,周建平的冷漠……一切的一切让她这个女人喘不过气来,她终于忍不住了,如山洪瀑发般,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赵医生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她是李淑玲的闺蜜,她睥睨李淑玲一心钻尖脑袋往上爬的行为,两人最近这段时间,渐行渐远,但孩子得了这种病,赵医生理解她做为一个母亲的心痛,对她充满了同情。
情绪失控的李淑玲,放肆的失声痛哭!
如果时光如果能倒流,她宁愿放弃现在所谓的权利,职称,还她一个健康的孩子,平静和谐的家,亲密无间的闺蜜。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赵医生把她揽在怀里,让李淑玲痛痛快快把心里的憋屈难处随着泪水流出来,流出来……或许,哭过,痛过,擦干眼泪,才能从容地面对。
此时的李淑玲,在同事闺蜜面前,没有了往日的傲慢与自信,她卸下了伪装,成为一个普通的母亲,让人怜惜。
周家的人听到周国政患了白血病都嘘唏不已,虽然李淑玲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周家人的心,但孩子是无辜的。听说骨髓移植可以挽救周国政,周家的儿孙们都纷纷表示愿意去配型捐献脊髓,挽救周国政,毕竟他是周家的血脉,连周家80多岁的周老太太都想去医院给孙子配型。
趁着去医院探望周国政,周家的儿孙们一个个都不计前嫌,去抽血配了型,他们焦灼地等待着去省城配型的结果。
而周国政也在二姑周瑾的强烈要求下,转到了她所在的各项医疗设备更好的省立医院,进了ICU病房,由姑姑亲自照应着,让李淑玲省心不少!
一周后,好消息传来,老四周建国在所配对的十个点中,有8个点符合,周家人自从假砚事件以来,第一次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久违的和谐气氛又重新降临在周家。
李淑玲望着一个个周家人,听着一句句安慰暖心的话,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血缘亲情的力量,她的眼晴湿润了,心里掠过一丝丝的愧疚与不安。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步错,步步错,无力回天,事已至此,龙砚也拿不回来了,只好闭着眼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熬……
话说老四周建国,听说配型成功了也挺高兴,但一听是配型成功捐髓的事摊在自己身上,有些担心,害怕影响身体健康,他有点犹豫,想退缩了。
妹妹周瑾给他打气,告诉他不用担心害怕,人体内的骨髓有很强的再生能力,抽取一部分后可以很快再生,不影响身体健康。他这才吃了颗定心丸,好好调理身体,随时为侄子捐献骨髓。
话说这周建国媳妇杨青,听说让周建国捐献挽救李淑玲的儿子,她不干了,用她的话说,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
她担心周建国抽了脊髓后,肾虚了,啥活也干不成了。老公爹给老二老三家媳妇,转了户口,调了好工作,自已在个半死不活的企业上三班倒,谁可怜过自己。
人家有不如自家有,两口子有还隔着手哩,三个哥哥过的都比自己强,二嫂更是狗眼看人低,没拿正眼瞧过她这个小工人。
她心里不平衡!
现如今,李淑玲用到自己男人了,虚情假意挤出笑脸,知道巴结自己了,可笑脸值几个钱,龙砚老公爹临终又许给老大家了,她老四家好事可是屁都没摸着,捐骨髓的事倒摊上了,以前周老爷子在世,她不敢折腾,只好把怨言埋于心底,现在没周老爷了,她可要当面鼓,对面锣,说道说道了。
她摸起电话给周老太太打了过去,说有重要的事要求晚上开家庭会议。
老四媳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老周家的人个个纳闷,连老四都闷在葫芦里,不知媳妇整什么幺娥子。
人员到齐了,大家面面相觑,望着老四媳妇杨青。
平时杨青可是个闷头狗,今天她可要鲫鱼打挺,翻个小浪花了。
她抬眼扫视了大家一眼,不紧不慢,沉着脸问周老太太:“妈,我问你,老四建国是你亲生的,还是从石头缝里崩的,荒山野岭野狗叼来的?”
“他兄弟四个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老四媳妇,你这话什么意思?”周老太一听老四媳妇这样问,气得浑身直发抖啊!
“是你亲生的,那咋给二嫂三嫂转户口找工作,把金银珠宝又传给老大家,啥好事没我俩口子,这捐骨髓倒摊上了老四,你当老人的怎么一碗水不端平啊!我还以为老四是外面的野种呢!”
杨青一说这话,可把周家人惹急眼了。周建国摸起鸡毛毯子就想抽杨青,被周国庆抱住了。
“杨青啊,这捐骨髓是有科学依据的,需要配型,合适才能捐,不是谁愿意捐就捐,再说骨髓可以再生,对人体没危害,你不懂!”李淑玲对杨青说到。
看来,李淑玲平时小看了她这个兄弟媳妇,还别说,李淑玲平时真没拿正眼瞧过她,可如今,救儿子的命要紧,她第一次这么低三下四、委屈求全,压着性子和杨青说话。
“二嫂,我没你有文化,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谁能保证捐献过程中不出意外,出了问题谁负责,我的男人我心疼,我的男人我作主,你素质高,你把龙砚拿出来补偿俺,俺就同意让老四捐!”
杨青一席话说完,周家人个个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