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青蛙卖力的蹬着腿，夸张的细长，伴随着一声尖叫，淹没在池塘里。

   夏天，穿着短裙的清凉装，是女孩子最值得挂念的一件事。

   一只短裙出现在了C大的人工湖里，早起晨跑的学生往往喜欢东张西望，虽然戴着耳机显得有些滑稽。

   C大的人工湖是国内最大的校园湖，大但是干净。一眼望过去，平平整整像是面镜子。

   现在有个男生在这个镜子里看到了幻觉，一条深蓝色的超短裙浮在了湖面上，像是一条死透的鱼。那个男生一开始以为是哪个没有素质的人的恶作剧，他摇了摇头，满怀责任的准备走过去把它捡上岸。

   裙子靠着岸，水面的东西总是很容易被看到。

   可是当男孩儿真的靠近了，当他的脚趾头被泛黄的水浸着，一阵阵的水纹妄图沿着他的脚攀爬却不断退下，男孩儿惊得头皮发麻，一屁股险些跌到到湖里。

   9月10日，铁骑山派出所接案，附近的C大商学院一女生沉尸湖底。报案人是两个C大学生，第一报案人是个健硕的高个子，是C大音乐学院的大二学生，名叫李东雄。

   第二个男孩子的身份倒是有些尴尬。

   莫泰会，C大法学院高才生，铁骑山爬出所的老朋友。

   铁骑山派出所的大队长章程记得第一次看到莫泰会的时候，个子略高却也没那么高，身材微胖却也没那么胖，那个时候莫泰会是C大法律援助中心的大一新生。

   章程刚刚从W市的警校毕业，被分配到这个省城的郊区，对于胸无大志的他来说，这是一份相对清闲的差事。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坐在办公室里面，和几个老干警摆龙门阵。派出所在山腰,C大也在山腰上。准确的来说，铁骑山派出所就在C大里面。

   章程透过磨砂玻璃往外面看过去，一个威武而和气的年轻人正站在办公室外面。

   年轻人微笑着说，“章老师，最近真是倒霉。”年轻人无奈转为苦笑，摇了摇头，坐在了外面的长椅上。

   章程走了出去，随手把门带上。“莫泰会，以后还是少出门吧。”他半开玩笑似的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也陪着他坐了下来。

   章程不讨厌莫泰会，至少凭不讨厌他就能和莫泰会做朋友。

   每天章程都要接到大大小小的案子或者说事情，车子被偷，情人争吵，食物中毒，还有很多不归警察管的琐事。

   虽然他刚刚踏入警校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自己要做好这种准备。但是现实又是另一回事，无休无止的口水仗，盛气凌人的颐指气使，老干警总学会了打哈哈，可是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总免不了冲那些人几句。

   老警察劝他，“歇歇吧，莫计较，你还年轻，很快就会被调走的。”

   可是，老警察年轻的时候，也听过这样的话。章程这个时候会抽烟，因此他的手指甲早早的泛黄。

   “你是怎么会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的？”章程习惯性的掏给莫泰会。

   莫泰会摆了摆手，修长的手指上面有干净的指甲。章程注意到，他的指甲里面有一些绿色的泥质物。

   “我喜欢早上起来坐在湖边的长廊看书，抬头的时候正瞧见一个男生朝湖边走过去，我怕他有什么别的想法就跟了过去，没想到居然见到了那么恶心的画面。”莫泰会干呕了一下，头转向别处。

   “这些李东雄都跟我说了。”章程也去了现场。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子躺在湖底，称她年轻靓丽，是因为她的穿着。

   “你不觉得死状很怪异吗？”莫泰会眼睛看着大门外面，李东雄正瑟瑟的站在那里，手插在口袋里。最近天气确实降温了。

   “是啊，尸体的皮肤刚刚泛青，浮肿也不严重，初步推算刚刚死了一夜，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迅速的找出女生的身份。”章程还是很愿意把他所知道的告诉莫泰会，他一直都相信莫泰会的人品。

   那还是莫泰会刚刚去法律援助中心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记得有个C大附近有个拾荒老太太被学校的一个教授的车撞了。

   老太太什么都不懂，听别人说学校里面有个法律援助中心就去求助。

   许多人都知道那个教授是法学院的大头，谁也不敢得罪。那个时候，莫泰会什么还不懂，自己接了，成日成夜的泡在图书馆查资料。事情虽然本来简单，但是没有钱往往就是这么艰难。那段时间私下里都在传，有个学生发了疯泡在图书馆不吃不喝就是为了一件小小的纠纷。那个教授知道了这件事情，又赔了老太太不少钱。

   章程那时候就在图书馆那边巡逻，晚上常常能看见一个裹着大衣长着胡渣的粗糙男人在外面慢吞吞的踱步，然后突然奔回图书馆。

   章程后来知道莫泰会做起事情尤其是手里的案子会拼命甚至发狂，如果有人这时候给他下个战书，他就会日夜不分的钻研那件案子。光是这种不要命的作风就吓跑不少人。所以当时他打着手电筒望过去，莫泰会根本不理会。

   章程将手里的手电筒晃了晃，以引起莫泰会的注意。

   “同学，天冷，抽烟吗？”章程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想要看看这位人物。

   “谢谢，我肺不好。”莫泰会面无表情准备离开，忽然转过身笑了一下，“其实平时我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件案子结束了之后，莫泰会请章程吃了一顿饭。

   确实，章程后来发现莫泰会是一个非常自律和有修养的人。除去学生的身份，他们很容易成为朋友。莫泰会吃饭总是很挑地方，所以他去的也只有一家叫做淮派客栈的地方。

   是的，他只吃那里的菜，为此得步行二十分钟到山上。平时他很注意仪表，指甲里面一尘不染，头发一周一剪，皮鞋总是擦得雪亮。

   “你是个学法，查案子不是你的本行。”章程发现莫泰会脱离那个绅士形象的时候，大多数是因为他把自己投入到刑事案件的梳理当中。

   “章老师，你这句话我不同意。”莫泰会习惯吃饭的时候细嚼慢咽这样方便他说话，反驳的时候他总喜欢挑眉，透着一股调皮而不屑的味道。

   章程发现这样一副英武的面容很适合当人民警察，可是想完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但不妨碍这个想法无数次涌现。

   “我们学法律的，层次高的是赚乐趣，层次低的打打文字游戏赚钱。我有两个大脑，让其中任何一个闲着我都会觉得没有追求。”莫泰会喜欢美食，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身材那么魁梧的原因。

   从那顿饭之后，章程常常会和莫泰会谈心。

   “也许你不该把手伸到水里去。”章程盯着莫泰会的手说。莫泰会不躲闪反而抬起手放到鼻子边嗅了嗅，“也许，就应该这样。”

   “章老师，你放心，我随叫随到。”莫泰会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外面很冷的。”

   章程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李东雄还站在外面，“他是在等你吗？”

   “通常来说，第一报案人对于第二报案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依附感，这符合心理学的研究。”莫泰会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玩味。

   “报案人往往就是作案人。”章程背着手，老气横秋的说。

   “我会装作听不懂，不过章老师，你知道那个死者叫什么名字吗？”莫泰会也背着手。

   “唐童语。”章程对答如流。

   “章老师，还是多研究研究死者，她说的话比我们都有用。”莫泰会微微一笑，两道八字纹就会皱开。

   李东雄朝里面看了看，发现章程和莫泰会两个人正盯着他，心里十分发毛。

   “东雄，你为什么要去拿那件短裙呢？”回宿舍的路上，莫泰会随口一提。

   “我对湖面这一块一直都很关注，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也会参加学校里面的清理队伍。没想到，那天去，居然看到了一条短裙系在了那个女生的脖子上，下面一丝不挂，不深不浅的被水草绑着，却又不浮上来，这个凶手太变态了。”李东雄的记忆力令莫泰会有些吃惊，他的描述居然有那么多细节，语速极快，一气呵成。

   莫泰会在李东雄的宿舍楼下看着李东雄上去，一个健壮的男生。

   “早点休息。”李东雄显然平静了许多。

   莫泰会点点头，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看起来很健康的李东雄其实他的左腿要比右腿短些。

   正常人上楼梯，不管是左腿在先还是右腿在先身体左右摆动的幅度大概在10度左右，可是李东雄上楼梯的时候，总是要往右边稍微倾斜些，莫泰会观察过他的右手掌要显得粗糙些。

   可是在平地上完全看不出来李东雄这一缺陷的破绽，如果说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就是李东雄还有别的事需要莫泰会来发掘。